沐阳猛地刹车，向暖不受控制的朝前撞去，又被弹了回来。疼的呲牙咧嘴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向暖挣扎的爬起来，“你老婆不是在家等你么，你把我带回去算什么？”
沐阳彻底服了，他是真的非常想撬开她这脑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也非常的怀疑，那么精彩的文案究竟是不是她做出来的。
“谁告诉你我有老婆的，谁告诉你我老婆在家等我的？？”
“那你带饭回去干嘛？”
“我给贝塔带的。”
哈？！老鼠？？
“……贝塔是我养的萨摩犬。”
向暖抽了抽鼻子，这么说的话，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沐学长不是订婚了么？”
不怕死的追了一句，沐阳突然沉默了下来。他别过头，像是在躲避一件隐晦往事。半晌才重新发动起车子。可向暖分明听到了他那声答应，虽然很轻，却真真切切的是肯定的回答。
再见到冯念念是三天以后。约在她们常去的那家茶餐厅里，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巧合，向暖一下楼就看见了沐阳。他穿得相当休闲，淡墨色的高领风衣，卡其色的裤子，提着一篮包装十分精美的水果正要往楼上去。
“我要去找念念。”
“那上车吧。”
再自然不过的口气，让向暖心里莫名的一紧。随即又嘲笑自己太敏感，沐阳不过是在做一个有风度的男人都会做的事情。更何况，是他把自己撞成这样的，难免会有自责，也就顺理成章的想给自己一些补偿。
沐阳和向暖一起进了那间茶餐厅，客流稀疏的时间，向暖一眼就看到了冯念念。她特地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底，遮住憔悴的脸色和黑眼圈。明明只是三天，向暖却觉得像过了三个月那么长。事实上，从她毕业工作，一直到现在的这几年里，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煎熬。
向暖径直走了过去，沐阳则坐在她们身后的一张餐桌上，修长的背影模糊优雅。
冯念念始终低着头，她没有注意到沐阳也来了，摸索着从包里掏出一张红色请柬，过作镇定的放到向暖面前。她扬起脸，始终没有勇气面对向暖惊痛的眼神。那是几乎贯穿了她整个过去的人，冯念念垂下头，忍不住红了眼圈。
“婚礼定在下个月七号，我希望你能来当我的伴娘。”
沉闷的空气里像是突然划开一声闷雷，向暖努力想扯出一丝笑容来缓和这压得彼此难受的气氛，可都是徒劳。
“冯念念，你疯了。”
她竭力压制住胸腔里激荡的情绪，骨节攥得发白。坐在自己对面这个人，跟她从前认识的冯念念好像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从前那个乐观开朗，甚至有些二的冯念念，被那个叫李维斯的人彻彻底底拉进深渊里。
“那件事……你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么？李维斯给你交代了么？？结婚？你想用你的一辈子给那个人渣陪葬是不是！”
向暖的口气激动起来，她的眼圈有些发红，莫名的有种想哭的情绪。向暖知道李维斯是什么样的人，从毕业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吊儿郎当，平日里实在缺钱花就开口找冯念念要。如今这诸多缺点里又加了一条，在向暖眼里却也是最致命最不能原谅的一条。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冯念念跟他在一起整整七年，爱他爱到几乎癫狂的地步。向暖苦笑一声，手里的柠檬茶渐渐失了温度。她天真的以为冯念念会想明白，毕竟二十多岁的人了，不可能一辈子只是个向往浪漫的小女孩。
“我没疯。”
冯念念慢慢吐出一口气，喉咙里的哽咽怎么都忍不住，她的唇角弯了弯，眼泪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我知道……”
她努力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我知道你从来都没看上过李维斯，他不好，他就是个人渣……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想跟他结婚过一辈子。”
“你简直无药可救了！”
向暖的声音一下高起来，在这小的略显拥挤的空间里尖利刺耳。沐阳显然也听到了她的声音，转过头略带担忧的看着她们。向暖却顾不得许多，她抓起那张请柬，鲜红的颜色刺得她眼角生疼。
“你才二十五岁！你想让那个人渣拖累你一辈子么……”
“我愿意被他拖累一辈子！”
话还没说完，冯念念蹭得站起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向暖，眼泪源源不断的淌下来。她完全知道结婚之后过的会是什么生活，她也明白，自己的决定近乎愚蠢。可这些都不能让她死心。冯念念就是喜欢李维斯，喜欢这个人渣，甚至愿意为了他割舍自己的一切。她早就知道向暖不会支持，只是这一刻向暖的坚决让她觉得绝望。
“即便知道不会有结果，你不也死心塌地的爱了沐阳十几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冯念念哭着跑了出去，整个茶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她的那句话像一颗C4炸弹，以绝对不可抗拒的威力向周围扩散开来，热浪滚滚，轰鸣震天。片刻之间轰炸的向暖体无完肤。
费力掩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此刻就这么被揭开来。**裸的接受着所有人的讥讽与窥探。向暖脊背僵直，耳畔轰鸣回旋，只有那句话残留下的余音。冯念念看不到，原本坐在她身后的沐阳已经站了起来，他以一种王者的姿态俯视着向暖，眼睛里的惊讶和复杂情绪让向暖无处可逃。
她就像一只搁浅的鱼，鳃片张合着呼吸不到一口纯净的氧气。酷热的阳光烤过她堆积起的银光闪闪的鳞片，她没有自救的能力，任凭沙滩和酷暑一寸一寸将自己的生命剥夺干净。眼角的灼热，向暖甚至连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向暖突然想起小时候做噩梦，惊醒时黑暗里只有她一个人。满身的冷汗，满眼的惊恐，还有不知从何处涌动出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毁灭吧。毁灭吧。毁灭吧。
带着你所有的荣宠与骄傲，背负着你所有的依恋与炽热，向最最冰冷的地狱毁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