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晚,李霄在众人的敬酒声中头晕脑胀,但又盛情难却,只得接过酒杯一一饮尽。不觉间,已然酩酊大醉。正欲回房歇息,却又有一醉鬼提议赌博助兴。李霄不好扫了大家兴致,于是陪山上兄弟玩乐一夜,口袋里的一千两银票也又一次做发红包之用。天色由暗变明,又由明变暗,往来交替。脑袋生疼的他,掏出怀中碧箫,寻了一处僻静无人角落缓缓吹奏起阔别已久的音律来。一曲方罢,脑门出了不少汗,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些。那本青穹流云谱,已经快被他翻烂,第二阶段踏入已久,但那第三阶段,他却久久没有触及到边界。
回想着书上绘制的倒立童子以及心法奥义,他的脑中仿佛又闪现出了一点灵光。“红日灿灿光,足底淡淡息。云意覆我心,起落喜怒意……”此刻快到正午,李霄感受着头上温度渐渐升高,心头更加舒坦起来。约摸着时间快要到了,他的身子静如木桩,真正做到了入定状态。头顶不断吸收着光辉,他努力地将全身气息运转,希望足底能出现那淡淡如云浮的感觉。又是三息过去,不但不能触及到新的境界,反而心烦意乱,身子热的像是身处烈日一般。就在他吐气准备从状态中走出来之时,左脚的涌泉却有了细微的知觉。“这是……”李霄心头狂喜,却又不敢太过得瑟,生怕那仅有的感觉消失不见。赶紧静下心神,又吐纳到原始状态,把碧箫凑在嘴角,轻吐出一口气。
“呜呜”两声从紧闭的箫孔甚是小声传出,与此同时,李霄脚底涌泉穴知觉也愈加强烈,真的就犹如踩着一团柔软云彩。出于下意识打了个激灵,他感觉自己浑身毛孔已经全部张开,通体舒泰通畅,好像更能感知到周围一些木石颤动的气息。想到的是,这一下动作却帮上了他大忙。由于嘴唇还附在碧箫上,所以颤动身体之时带出一口轻气,而这股轻气又钻入了箫孔之中。只听得“咔嚓”一声,箫孔中跌出一块细密石片。李霄瞳孔急速扩大,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一幕。直到退出状态拿起石片翻看十数遍之后,这才确定下来。
此物与他第一次突破所吹出石片完全一致,同样的材质,同样的尺寸,连颜色也是没有丝毫区别。这也就说明,李霄此刻,已经完全晋入了第三阶段“音武合一”。按照书上所说,李霄心意起伏之际,可以自由调动体内气息,吹出随心所欲的音律。随着音律不同,气流不同,碧箫会在他手中做出各种不同的动作,甚至可以做他傍身退敌的兵器。那至高无上的境界,李霄现在想都不敢想,因为达到它的要求,至少还需要修炼不下十年时间。一旦到达第四阶段圆满,则是可以举手投足间招出碧箫做凌空飞行之用,达到传说中“御剑飞行”的境界,更有甚者,能御气飞行!
无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达到真气化为实质,击败所有高手,扬名立万么?
就在他以为突破结束的时候,骨骼中的经脉却又带给了他更大的惊喜!原本沉寂多时的督脉又隐隐作痛,好像就是他重塑经脉那天产生的痛感。李霄此刻的感觉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简直就比让他做皇帝还要高兴。丹海之气衍生到极致,筋骨被强拉硬拽产生锥心疼痛。血气翻涌之中,更是让他五脏六腑如遭重击,这般折磨之下铁人也不能强忍,李霄已经狠下心强忍,可终究还是吐出一口鲜血,栽倒在了地上。
皑皑白雪上开出的那朵红花,见证了李霄变为无力的全过程。身上的力气好像被吸走,胳膊腿脚软的就跟棉花一样。李霄再也打不起一丝精神,就这么呆呆趴在地上看着不远处融化汇集而成的水流没过自己面庞。
他又想起了当年在灵山受羞辱以及金銮撞殿时的情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同样的无力,同样的软弱,同样的心中不灭火焰。
歇息了好一会儿,气力又一丝丝游走回他的身体,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堪堪能托着地面踉跄站起。
“不知道现在身体中是什么情况了,总不至于走火入魔吧。”李霄暗自道了一句,同时心也揪了起来。
奇怪,怎么好像多了一股吸纳元气的经脉,李霄大惑不解,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经脉已经比常人多出不少,何以又多出一条,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不过,既然真气能在体内照旧游走,总归还是说明一个道理,自己是安全的,没有走火入魔。
捡起溅上泥垢的碧箫在袖子上擦了擦,李霄这才又把他抵在了唇边。回想心中练过十数种指法,李霄细长的十指上下翻飞,动听美妙的音乐顿时将他身形环绕其中。这一试,他才知道自己身体中是如何多出了那道经脉。音武同济,讲究的就是以音律增进武功。主掌总体气脉的,只有那道督脉,李霄正是由于修炼了音谱上的技法,这才在阴差阳错下把它打得将通未通。不敢说现在吹出十面埋伏能有以前数十倍威力,但两三倍强的效果终究还是有的。
现在督脉没通就能开出这么多条经脉,李霄很好奇,一旦督脉全部打通,到底能开出多少条经脉。加上任脉被打通,究竟能做到何等逆天的地步?
接下来,他要好好调整自己的呼吸,争取能够把这条新生经脉做到如臂使指般熟练,到那时,也能使丹田内容纳更多的真气供他催动使用少林武功。
当局者迷,就在李霄一心沉醉在参悟的世界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一番研习下来,竟然用了半天的时间。不过,在他出走之时曾交代过,只在此山中修炼,故不用担心别人挂不挂念他。
月落阳升,转眼间就是三天。李霄气息微弱,就如奄奄一息的垂朽老人,怕是一阵风刮来,就能彻底断了他的生机。
第五天夜里又是一场鹅毛大雪降下,周遭环境银装素裹,寒风呼啸凛冽,李霄还是没有醒来要走出修炼状态的意思。他身上的披着的狐裘披风,与白茫茫大地连为一体,看不出哪个是哪个。一只瘪着肚皮的雪狼在他身边走动几下,并用爪子在身上拍打过后,发现此人毫无温度可言,抖下耳朵上的缓缓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岂料雪狼刚走不到一息,李霄的双目陡然睁开,冰冷的身体随着炽热心脏的跳动急速回温,不一会儿身上就蒸腾而起一团水汽。看样子,他的气息又比先前强大了不少。如果说先前他能够裂石断金,那么现在,他有自信飞沙走石!摸索了膝盖之处物件几下,他手指倒画一个圆圈,随即便有一道碧绿苍翠之影爆射而起,带来一股破风呼呼之声。
“我自癫狂我自笑,阴阳五行随我绕。天旋地转吾真意,起落全凭一口气。”李霄摇头一吼,状似怒吼雄狮,竟把一里之内的书纸上积雪震得扑簌簌落个不停,那只先前逗留的雪狼更是如临大敌,四蹄飞奔而遁。细长的箫影在皎洁月光下时黒时绿,变换玄妙,将李霄更是衬得如仙如魔。
“左旋三转”李霄心念一出,气息冗长深吸,碧箫打着旋子就自头顶向左手边开始了周天运转,隐隐还带着重重叠叠金黄色的气浪。
“右旋一下”改吸为吐之后,碧箫又好像长了眼睛,停下左边旋转,兀自朝着李霄右手边倒飞而去。
经过两次的试验,李霄现在已经相信,自己能够让碧箫随着自己吐纳气息的频率以及大小自由出招,应该是已经彻底踏入音谱第三阶段了。
想着凌云寺中师徒别离凄凉一幕,李霄悲从心来,气息骤然改变。左手三只手指拂过四五六处箫孔,就是一曲梅花三弄奏出。
此曲呕哑嘲哳,悲戚惨怆,给人痛彻心扉之感。咔嚓嚓几声响起,李霄身后十丈之处那颗松树上手臂粗细的树枝好像被利刃砍过,刀口平齐无茬,在李霄音围中无力垂落,砸起一片雪白尘雾。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霄身边空气被扭曲变形,幻化出细丝状,将天空飘下的大片雪花搅得粉碎,肉眼再也难以察觉。
再看那坠下树枝的粗壮松树,明显地震颤了不止一下,树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剥落,都是齐齐整整的形状,露出隐藏在里面本来的面目。李霄仿佛中了魔咒,又加大了嘴角吹出气流的强度。这一刻,地面四处炸裂,泥土夹杂着雪花狂卷天地间,那棵饱受摧残的松树再也承受不了,咔的一声从中间断开,在李霄骇然的眼神中轰然落地。
“这是怎么了?”李霄摇头醒神,这才看清了眼前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残败景象。狠狠攥住拳头,李霄眼中自信光芒暴涨几倍,随后就起身朝着门派方向走去。藏在心头的苦楚,这一次,他要少林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