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这天灰蒙蒙的,依稀飘洒着些许细雨,烟雾弥漫着整个灵山山脉。
想到李霄又要离自己而去,萧潇的心再次痛了起来。不过为了不让儿子难过,她只好强装镇定,就这样死死扯住衣袖,紧紧盯住眼前即将出行的游子。
送行的一众人中没有让李霄翘首以盼的姚瑶,这不禁让他黯然神伤。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在他未醒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这般难过。
两个时辰前。
看着酣睡的朱霄,姚瑶伸出手来为他理了理埋在额间的发丝。似蜻蜓点水一般,她的朱唇在他的额头轻轻贴了一下。眼角的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落在朱霄如玉般的面庞之上。
“有些事情一旦决定,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我等着你。”轻声喃喃几句,姚瑶为李霄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脚走出了李霄所住的山洞。
灵山老祖看了看一脸失望的李霄,手心在他肩膀上轻抚了几下,微笑着说道:“不必忧伤,山水有相逢。今日离去,等艺成之时便可回来探望你娘亲。至于姚瑶那女娃子,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
萧潇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一双美眸之中泛出了泪花。李霄只感觉耳垂一热,萧潇的嘴巴便俯在了他的耳边。
“记住你的使命。瑶瑶是个好孩子,娘不希望你辜负她。”
说罢,便站直身子大声了起来。“霄儿,此去青狮山,你要好生照顾自己,定下心来随大师苦研武技,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李霄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面带梨花的萧潇,便扭过头去随着白云和尚准备下山。
“大师,路上保重!李霄,努力啊。”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人影,众人使劲挥动着臂膀。
要说这青狮山与灵山相隔也不是甚远。李霄随着白云和尚兜转了半日,便望见了那座雄伟险拔的青峰。
只见此峰上宽下窄,峰顶浑圆不堪,草木杂乱地生长着,远远观去,确像一只青色狮头,怪不得取名青狮山。半山腰上笼罩着团团淡紫色的烟气,想来凌云寺定然是在此处。
又走近了数百步,寺庙轮廓便显现了出来。金光流转的殿顶,朱红色的院墙,各种大小不同的灰青建筑,将庄严肃穆的气息发挥到了极致。飘荡着层层白云的是巍峨门楼,南面一只尖尖木塔直插青天,竟在与身旁巨大石像相得益彰,毫无违和之感。
待得穿过青砖铺就的山间小路,李霄才看到了一座高大雄伟的石牌坊。三重檐脊上雕刻着两位慈眉善目栩栩如生的彩色佛像,在佛像中间嵌着一颗火红色宝珠,下面赫然是三个鎏金大字“凌云寺”。左端石碣上刻着“气涌三焦济天下”,右端石碣上刻着“佛心禅意达五洲”。
“主持有礼!”
山门旁两个小沙弥看着一脸笑意的白云和尚,赶忙双手合十作揖。
白云轻嗯一声,带着身后的李霄缓缓走入了那座尖塔所在的大院之中。
“此处是舍利院,掌管全寺僧人的姓名登记及僧房分配。现在只能将你派入药王院中,那里只有三四个药僧,若是分派到别处,恐怕人多眼杂,你有碧箫之事很快便会传遍全寺。至于你拜师学武之事,我自会安排。”
“愿听方丈安排。”李霄为了隐藏碧箫,也只能答允下来。
由于李霄是白云亲自带来的,所以登记的和尚很快便为他办好了手续,当下便将洗漱用具和一床被子叫到了李霄的手中。
“在这寺中,只有你一人戴发修行。尘世之名不能再用,以后你就叫‘普济’吧。”白云语重心长地对李霄说道。
“老衲还有点事情,就不能陪你去药王院报道了。你一直往西走,出了这座大院,右拐走上五十步,就会闻到一股药材味,顺着味道走就对了。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就让其他僧人带你来找我,他们知道我在哪里。”白云向朝李霄作了个抱歉的手势之后,便转身走了。
李霄按照方丈的指示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院落门前,抬头看了看挂着的残破牌匾,出声道:“有人么?”
这偌大的院内竟然没有人出来回话,李霄不禁产生了一丝疑问,该不会是自己走错了吧。
“尊驾是谁?”一个慵懒的声音从紧闭的木门中传了出来。
“晚辈是随方丈来寺中习武的,法名叫做普济,他让我来此处僧房中居住。”李霄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这家伙还真能给我找事。不过来了也好,我的禅房好久没有人替我打扫了。”门后之人嘴中嘟囔道。
待来人开门之后,李霄才看清了他的模样,此人生的一副包子脸,上面满是黑点麻子,大肚子,粗短腿。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很是恶心的感觉。再看他的衣服,原本橙黄的僧衣上满是油渍斑点,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哪里像是一位出家之人,分明就是街头的乞丐嘛。
看到李霄皱眉的模样,和尚显然是不高兴了,当下便要将门闭住,不让他入内。李霄手疾眼快,将半个身子挤入了门缝中,这才钻到了院子里。
“哼,你这小子倒是急溜。既然方丈打发你来这里,你就归我圆广管了。首先说好两件事,你每天得替我收拾屋子,每晚得随我上山,不然休想在这院中好过。”和尚办起一副面孔,朝李霄恐吓道。
李霄心想,收拾屋子算不得什么事情,每日晚上随他上山也是分属应当,于是就点头承诺下来,只不过奇怪的是,似乎这空荡的院落中好像只有这圆广一人居住。
“你先去那个僧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一会我在东面禅房中等你。”普广说完,挽了挽脏兮兮的袖子,就用药杵开始捣起地上的药材来。
李霄摇头晃脑地走向了圆广所指的南面僧房。正在这时,两位采药的僧人背着药篓回到了院中。
“师父,您交代的事情我们都办……办好了,这篓中是您要的材料。”僧人似乎对这个胖头和尚甚是恐惧,就连说话时候也是低眉下眼的。
圆广瞄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药篓,一双眼睛开始眯了起来。
“既然你们完成了任务,那就该得到赏赐……”
没等圆广说完,两位药僧便慌忙跪伏在地上,嘴里讨起了饶。
“弟子服侍师父是天经地义,不敢要赏赐。”
圆广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个弟子,嘴角笑意甚浓。
“为师还没有说完,就赏赐你们从今以后不用打扫我的屋子了。”
两个药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怔了怔,随即便被一抹狂喜替代。
“多谢师父赏赐,多谢师父赏赐。”
李霄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遇到人生中第一个挑战,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之后,傻兮兮地朝着圆广交代的禅房跑了过去。
还没到门口,一股剧烈刺鼻的臭味便呛的他捂住了鼻子,眼前竟然慢慢黑了起来。这房中味道实在太过霸道,简直比在茅房中放上百天的榴莲还要厉害。
李霄看着还在捣药草的圆广,脸上满是讨好之色。
“师父,能不能换个条件,您这房间之中怕是有贵重物品,普济进去收拾万一弄丢,那多不好意思。”
“你就是嫌它臭喽?”圆广没有抬头,语气中还是一片平静。
“不能这么说吧。请师父另外提个要求,徒儿一定照办。”李霄感觉自己此刻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为了自己的生命,他也只能这样做了。
“不行,办不到就滚,你看看刚才采药回来的两位师兄,他们每人都替我打扫过最少一个月的屋子,他们说什么了吗?”圆广一点也没给李霄留面子,直接就将狠话撂了出来。
“你个老秃驴,你那房间是人住的?臭的像个茅坑,让我如何打扫?你想要我这条命就直说,不用变着法子折磨我!”李霄心头的怒火被彻底勾了出来,指着圆广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
听到吵闹声之后的两位药僧努力憋住脸上的笑容,脖子也红了起来。
圆广脸上竟然没有怒色,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小子,你有种,果然是牙尖嘴利,今晚老和尚就要在山上试试你的胆量是不是也同这嘴皮一般厉害。”
“怕你我就是你孙子!”李霄还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你要是不敢接受我的挑战怎么办?”圆广笑眯眯的看着李霄,双手不自觉的摩挲了起来。
“我若不敢,就替你打扫这屋子一年。”李霄没想太多,直接就将嘴里的这句话吐了出来。说完之后,他心有余悸,这老东西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好人,万一要耍阴招,自己不就吃亏了吗?
想了想,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若是连这点挑战也不敢接受,以后还如何出去闯荡江湖?
时光慢慢流逝,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
一胖一瘦的身影站在青石峰顶,就在他们的脚下,放置着一大捆木柴。
“你敢不敢?”圆广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