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极静笃一气生。”配合着内功心法,李霄摒弃了一切凡尘杂念,将呼吸调整到了轻缓细长的最佳状态。丹田之气缓缓游遍了他的全身,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任督二脉被阻塞,无法通畅小周天。即便如此,李霄还是凭借着深厚的功力以及过人的技巧,很快就解决了眼前的难题。人体五脏分属五行,以五行阴阳调节体内真气,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乞丐的身体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不住地吸收着药汁的精华,池水的颜色由青黑变为深青色只用了半柱香时间。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池水就会彻底恢复澄澈。李霄咬紧牙关,将体内的功力发挥到极致,生怕出了什么纰漏。一个是身在水潭中的垂朽老人,而岸上坐着的,是一位披头散发,浑身散出强烈劲风隐隐形成风暴的白衣少年!
“啊!”乞丐就像发了羊癫疯一样,在水里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的周身随处飘扬着拍打而起的水花。刚刚出现的些许生机骤然不见,本就松垮枯黄的面庞变成了骇人的紫色!“怎么回事?”李霄大惊失色,作势就要飞入池中将乞丐救出。乞丐看向李霄的那一刹那,眼中恢复了短暂的清明,咬着自己的舌尖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不要过来”,然后便闭上了那浑浊沧桑的眼睛。
“师父!”李霄大叫一声,头上根根青筋暴起,却又不得不继续维系着池水中唯有的那片清水区域,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乞丐的身子慢慢滑落水中。池水咕嘟咕嘟响了起来,它的颜色越变越淡,由深青色变成了碧绿,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其中的药效就能彻底被乞丐吸收。李霄就像一位入定的老僧,身子被一团升腾而起的白烟笼罩其中,虽然未沾到半滴水,但是早已经湿漉得不成样子。只有他知道,自己体内的真气近乎枯竭,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慢慢地,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颤抖出现在了身上。双手对准的方向渐渐偏离,水中的蛟蛇胆翻滚不已,似乎是想急着与池水相遇。李霄再也无力逆天而行,强行阻止水水相容。只听扑通一声闷响,他的身子脱力而坠,狠狠砸在了地面上。沉没在水池中的人影再有没有出现,但就在这一瞬,池水形成了一个圆形漩涡,所有碧绿色被强行吸入其中,发出的巨大声响直接就把昏倒在地上的李霄震得醒了过来。
“师父,徒儿不中用,难以帮您续命。我该死啊!”李霄无力地捶打着地面上的石块,双目变得像野兽一般殷红,就连手被划出一道大口子也浑然不知。
失去了控制的清水直接就与池水混作一体,当蛟蛇胆重获自由的时候,池水刚好变得清澈见底。李霄见到这一幕,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身体也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一股劲,双手一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得让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所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水中的情况。
“轰——轰”两声巨响,整个山洞变得摇晃起来,石屑渣子噼里啪啦从洞顶落下,砸的人都睁不开眼睛。潭中的清水喷溅而出,就如同断崖上倾泻而下的瀑布一般雄伟壮阔。
“霄儿,快来!”一道急促无比的洪亮之声穿透李霄面前的水雾,传入了他的耳朵。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李霄面上狂喜不已,两步并作一步,使出自己吃奶的劲就朝乞丐沉下去的方向跑了过去。水面像是被一道水坝隔开,而乞丐,就是那道水坝。只见两道高高的水墙分立在乞丐两侧,再也前进不了分毫。乞丐端坐在潭底,那颗蛟蛇胆正围绕着他的身体做着周天运转。起初乞丐低语了几句,李霄没能听清。但当他听清中气十足的话语之时,却不知所措起来。“霄儿,帮我打碎全身三百六十块骨头,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李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修炼功法最离奇的,莫过于是西域传来的毒龙阴虫手。此种功法在修炼之时,必须要置身装满蜈蚣和毒虫的坛子中,等到毒液渗入人体才算完成。乞丐兴许是等不及了,双手接触印结,从身上散出一股恐怖的吸力把李霄弄得踉跄起来。“还等什么?只有打碎关节筋骨我才能用上枯木逢春诀。”有了这句提醒,李霄这才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苍鹰重生需要拔下爪子上钝笨的指甲,嘴上又长又弯的喙,还有身上那又厚又乱的羽毛。而草木则需要经过一场大火的洗礼才能在第二年焕发新生。枯木逢春诀,取得就是极尽灭亡之时迸发出的生命原始之能。李霄眼中闪过不忍,但很快就定下心神攥住了乞丐双手。“师父,得罪了!”圆广在凌云寺中李霄卸骨拆骨,以便他以后行走江湖济世救人,所以李霄甚是轻车熟路。指间弯曲猛然用力扣在乞丐两块肩胛骨上,只听咔嚓一声,乞丐的肩膀就塌了下来。“孩子,继续拆,不用担心师父。”乞丐轻松地说出这句话,仿佛是在享受这种痛到极致的感觉,居然一声都没吭。
“那好,师父你忍一忍,霄儿会用最快的手法为你卸骨。”说着,李霄指间翻动如飞,脸上充满凝重神色,专心致志地在乞丐身上捏戳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细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卸下了二百三十六块大大小小的关节。最后剩下的六十四块骨头必须要同时卸下,不然手脚筋会被崩断。深呼吸了几口气,李霄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就在此刻,丹田运转真气的速度陡然加快,他这是要用九转纯元诀最后一式内功心法“翻天覆地”来彻底打散乞丐体内剩余的关节!
“天无边境心有尽,地有边境意无尽。我自斗转覆苍生,执念不停孰能停…...”此诀一出,李霄头顶爆鸣数声,紧接着便是九道小型空洞骤然成型。空气扭曲得不成样子,投射到洞里的阳光竟然被剥离出七彩光芒。地上躺卧着的云豹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嗖的一下就钻入了茅草堆中。乞丐的身子很快就被稳稳地吸在空中,一动也不动。李霄眼睛一眯,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八道剑指打出,就有六十四气箭直奔乞丐周身而去。天空之上乞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作了一团软泥状,同时还窜起三个拳头大小的红色疙瘩,看样子就快要爆体而亡。正在此时,乞丐的身后隐隐出现了一道淡绿色的气浪,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枯木逢春,赐我重生!”李霄听到这道充满力量感的声音之后,赶紧抬头看着天空上漂浮的枯瘦身影。
乞丐的头发快速由银白变为灰白,又从灰白变成了暗黑,紧接着,竟然变成乌黑油亮的颜色。瘫软之态一扫而光,随着其上半身的坐起,环绕在胸口上方的一圈岩石统统炸裂开来。那道绿色的气浪化为巨型花海将其环绕其中,他松垮的面皮在一瞬间也变得如同新生婴儿一般粉嫩。
“这哪里还是那个贪杯好吃的臭叫花子,明明就是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嘛。”李霄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乞丐的面容苍老了一分。与此同时,他的下半身也发出筋骨摩擦的咔咔之声。
不刻之后,一位浑身焕发浓郁生机的男子披着破烂的衣衫就从天空降落在了地面上。“霄儿,辛苦你了。师父没想到你能坚持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早已经挫骨扬灰了。”
“师父莫说这些,这些都是徒儿该做的。”李霄用手捂住疼痛不止的胸口,勉强地露出难看的笑容。
乞丐双目紧紧盯住李霄手腕处升腾而起的两道紫线,面色一下子变得冷峻起来。“霄儿,是不是强行透支功力让你的三焦玄关受损了?现在你是不是感觉心口绞痛,肺叶膨胀不已?”
李霄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霄儿,此事只能靠你自己了。师父根本没有办法帮上你一点点。它是好事,同时也是坏事。如果你能在十天之内自行开通三焦玄关,将会对你以后练功的进步产生极大好处。甚至可以做到数百年前江湖流传的‘叛道筑基’!如果开通不了,你的武学境界就只能停留在目前的这个境界,永生长进无望。”
“也就是说,现在出现的两道紫线就是我就快开通三焦玄关的预兆?”李霄闻言,蜷缩变形的身子直接就绷的笔直如刀,眉眼中分明是掩盖不住的喜意。
“不错。但是此次突破难比登天,只有大造化大际遇之人才能成功。因为,它的要求,一般人根本难以达到。”乞丐原本迸射出的精光又黯淡了下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