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事情为什么要让他倒立在地上?这一点李霄很是想不通。不过想到老僧已经时日无多,他只得默默挺腰摆腿,将身子窜向空中。
“老衲要你答应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找出杀害三弟的凶手。第二件事,重振三弟的八音门。第三,无论何时你都不能对少林僧人下杀手。第四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等你遇到一个叫‘迟道子’的道人,用我传授你的九转纯元功襄助他再续百年生机。这几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老僧的语气中流露出不容拒绝的意味,看向李霄的眼神也充满了希冀之色。
李霄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继承了三阳音尊的衣钵,那自然也算是八音门弟子,音尊的碧箫功法对他有再造之恩,前两项要求自然是责无旁贷。虽说有朝一日他要打上少林救回圆广,但不杀僧人亦不难做到。至于第四件事,就算是帮老僧完成心愿吧。想到这,他舒了一口气,一脸正色地朝老僧眨了眨眼。
“那好,既然你已经答应,我就将这六十年的九转纯元决功力尽数传授于你。不过,你要谨记,在你没有打通奇经八脉之前,万不可乱用。一旦被别人瞧出端倪,恐怕惹至杀身之祸。此功法极为玄妙,融合的武功越多,你体内的真气就会越纯粹,功力也就越深厚。”说完,老僧手掌膨出一团真气就将李霄的鞋袜褪了下来。
双指插在涌泉穴,李霄的扭曲的不成样子。老僧每一指的打出,他就感觉自己被刀劈斧砍一次。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阵痛苦,没想到另外一场劫难接踵而至。
己未,壬午,亥子,丙寅。丁丑,甲戊,乙酉,辛申。老僧踩在以李霄为阵眼的八个方位,就开始疯狂地朝他身上排掌。一道又一道气浪在李霄周围爆开,让他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就在他熬不住的时候,老僧一篷血雨盖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霄才刚刚嗅到血腥味,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旋转了起来。没错,他的身子被老僧定在空中,像是风车一样不住地重复着一个动作。呼气有一下没一下,双眼开始昏花,五脏六腑翻腾不止。渐渐地,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消失不见。
老僧眼睛通红,发出一阵狂吼,手掌不住击打李霄周遭的空气。只见李霄的身子越转越快,衣袍开始鼓动作响,竟然隐隐带出了一个圆形漩涡。就在此时,老僧脚尖点地,朝着漩涡斜飞了过去。磅礴的内力犹如决堤洪水,将二人的身子与外界彻底隔绝。白黄相继的气旋将洞中经书掀飞撕扯,书页如同柳絮一般轻轻飘荡在二人周围,原本整洁安静的山洞中顿时变作一片狼藉。
三声音爆炸响,到处都是零碎石屑飞起。很快,洞顶便开始剧烈摇晃。李霄的身体承受不了这股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双眼中泣出血泪。老僧面色一凛,只能右手拍在李霄丹田,强行将霸道的气息封存在了李霄体内。
此时的老僧,就如同一架被树皮包裹着的骷髅,眼中的生机也一点一点地在丧失。看到被送出洞外的李霄,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孩子,记住我交代你的事。”这是李霄听到老僧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漆黑的石墙快速落下,大片大片的尘土飞扬荡涤,山洞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僧人那瘦弱的身影很快湮灭在了坠石之中。
“大师!”李霄满脸悲戚之色,面朝石墙狠狠地叩了三个响头,直把脑袋磕的鲜血淋漓。大师在圆寂之前将一身功力送给了他,还把洞中的功法秘籍让他看了个遍,这般恩情不可谓不重。捏着那还残存老僧温度的黄色玉佩,他推开了那陈旧的木门,大步朝罗汉堂走了过去。藏经阁已毁,他对普净的承诺自然也是不可能再兑现。那天魁罡留下的金刚不坏神功,自己已经牢记于心,为表弥补之意,李霄决定将经书送给普净。
……
两天之后。
乞丐留下的信封他始终无法参透,细细思索那日乞丐所说,似乎又有些许头绪,当下便提笔写下那二十八个大字,准备一一参研。
二三一三三二三,任督二脉各一关。四四一四二五四,魂魄散存归一气。
不经意间,他的手指竟指在信上所述第二行划过,无名指正好压在“晚”字上面。原来是这样!
江鹤临溪舞纤翩,红阳晚坠墨绵连。待到老木焕新枝,金光大放日归天。二三一三三二三,原来是说第几行第几个字。“晚”字已经找出,李霄又拿起笔细细圈划起来。
第一句第三字是“临”,第三句第二三个字是“到老”,连起来就是晚临到老。当今世上只有一位因做事拖沓的世外老道,那人名字叫做迟道子。那天来找李霄的乞丐竟然是迟道子!想到这,李霄的不禁喜上眉梢。又按照此法研读“四四一四二五四”之时,却发现如何也不通了。
“算了,此事暂且搁置一下。等我从灵山回来再说。”他要去灵山给姚瑶一个惊喜,陪她过一个难忘的生日。很快李霄便收拾好了包裹,看了看日头,时间还早,他便踏上了去灵山的路途。
太傅府中。
一身青袍的书生正全神贯注地练习着书法,他的头上渗出滴滴汗珠。一只毛笔上下翻飞,就在这点戳划刻之间,原本白净的宣纸上便出现了“笔下山河”四个大字。只见这几个字,似穿云之箭一般浩荡有力,又如惊涛骇浪盘卷天间一般气势如虹。腾挪之间似有龙蛇飞舞,起落之时更似凰升九天。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正在练字的书生回过了头。
“父亲,瑶儿已经随爷爷在山间修炼十五六年,也是时候将她接回了吧?”
“放心,你大伯已经去接了。你很快就能见到瑶瑶。”姚龙一脸严肃,眉间竟带有一股无可奈何的味道。
傍晚时分,灵山上又布满了胭脂红的晚霞。
知道今天姚瑶要回京,灵山老母,萧潇,以及守在洞门旁的几位道童脸上都流露出了极其不舍的神采。
“终于要走了,走了好,走了好。省的我整日将心思放在你身上,连窥天之术也得不到一丝精进。”老母脸上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她的心里好像针扎一般。自小便看着她长大,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叫她如何不肝肠寸断。
“她这一走,您的心也跟着走了。”萧潇朝着故作坚强的老母喃昵道。
在众人的注视下,姚瑶跟随着他的二叔姚勇从山洞之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儿子见过母亲。”姚勇生的一副威猛之躯,石岸般突出的眉弓飞入云鬓,一双豹眼中射出点点寒星,就连一张略带黝黑之色的面庞,也好似刀劈斧砍一般菱角分明。方口狮鼻,八字胡更将杀伐果断的气质彰显的淋漓尽致。
“你要好好护着你这侄女,如果让我知道她受了气,看我不找你算账。”老母朝着自己的长子露出一脸威胁的神色。
“娘亲放心,孩儿肯定会好好照顾瑶瑶。父亲大人又出去云游了吧。”姚勇恭敬地朝老母说道。似乎对于自己父亲常年不在山中已经司空见惯一般。
“奶奶,你和爷爷保重,瑶儿不能在你们面前侍奉了。师姑,你要好好照顾朱霄。总有一天他会恢复的。清风,明月。我不在,你要好生伺候两位老祖,不要在偷懒了。”姚瑶定了定心神,也朝着众人开口道。
或许是情绪就快失控了,姚瑶一脚蹬在马镫上,扯着缰绳窜上了马背。双腿在骏马的肚上一夹,一人一马便窜了出去。看着扬起阵阵沙土的决绝身影,姚勇也翻身上了马背向谷外疾驰而去。
“李霄,希望你能再找一个钟爱你的女子。”一行清泪从姚瑶脸上滑落,看着缓缓走来的熟悉身影,她心痛到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