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将整个青狮峰笼罩在雨雾之中。泥泞的山间小路上,只有三道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身影缓步前行。为首者长长的白色一字眉垂在脸颊两侧,抬起头望了望百步之遥的凌云寺,眼中露出了一丝凝重。
……
寅时起床练过早功之后,李霄抚着碧箫坐在了还在酣睡的圆广身边。既然音律能帮他强体,为何不能帮师父恢复健康呢?想到这,他轻轻地吹奏了起来。一阵美妙旋律环绕在圆广周身,只见他的身体慢慢颤抖了起来。就连轻微的喘息声也越来越粗重,到最后,憔悴的面容上竟然闪上了红润之色。
一觉醒来,圆广觉得自己的全身传来一阵酣畅舒泰之感。正欲与李霄开口谈话之时,本不该响起的晨钟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咚咚地响了起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
圆广脸上欣喜瞬间被悲戚之色代替,背过身去不再看向李霄。
“师父不要难过,这五日的苦练,徒儿自问与少林高手已有一战之力。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将您带走。”李霄对自己的身手有着莫名的信心,这几天,他每天都只睡一两个时辰,为的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你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累了就吹奏碧箫,实在困得不行才睡觉。为师怕你熬坏了身子啊。”圆广扭过头来一脸心疼地看着李霄。
“没事的,长期晨练使徒儿的精力充沛无比,年轻就是本钱啊。”李霄轻松地说道,努力地掩饰着他眼中的倦色。
看到李霄这般表现,圆广的一身颓态瞬间一扫而光,也豪迈地站起身来。“该来的躲不掉,给为师穿上衣服,我要去见见少林来的老熟人。”
半晌之后,师徒二人一胖一瘦抖擞了精神朝山下大殿大步而去。
大雄宝殿中早已站满了僧人,都整整齐齐排列在白云两侧。这晨钟平时极为准时,今天没到时辰就被敲响,想来这寺中定是遭逢了紧急情况。所以在听到钟声之后,他们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集结到大殿。
“几位师叔从少林远道而来,想来是有什么急事吧?”白云双手合十,朝三道陌生身影恭敬地说道。
岂料三人正中的那位冷哼一声,一股霸道的气息瞬间便从身上席卷而出。头上戴着的斗笠,身上披就的蓑衣突然乍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团草皮飘散落地。
“圆广在哪,老衲要见他!”众人闻言,纷纷将头偏了过去,紧紧盯着眼前的暴躁之人。此人身着黑色袈裟,黄色内衬,足蹬一双六孔灰布僧鞋。头顶九个豆大香疤,两只鹰目凌厉非常。与右边僧人不同,他竟没有眉毛,更没有胡子,脸上满是冷峻之色,活脱脱一副凶神模样,根本与佛门中人搭不上边。
“慧通师叔,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臭脾气。”圆广在李霄的陪同下,一脸微笑地走了进来。
“圆广,怎么才过去二十多年,你的容貌竟然这般苍老?”一道诧异的声音从白眉僧人嘴中传出。
苦涩地笑了笑,圆广看着白眉僧人,缓缓跪在了地上。
“劣徒不孝,让师傅担心了。今天师父随两位师叔前来,肯定是想从我手中拿到少林丢失的洗髓经。但是这本经书,早在十几年前,徒儿就将他交给别人了。”
说完,圆广将李霄一把拉倒在地上,指了指面前的三个僧人,开始介绍起来。
“普济,这位白眉大师就是我的师傅,你的师公慧法。他旁边那位黑袍僧人是我的师叔慧通……”
“那剩下的那位呢?”李霄看到圆广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了起来。
听到李霄提及到自己,一直没有露面的僧人慢慢摘下了斗笠。此人竟然是李霄的另一位师父,达摩院罗汉堂首座慧海。
李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这达摩院首座慧海竟然也是少林的僧人。就在他怔怔发愣之时,慧海开口了。
“普济,现在你该懂得那天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如何能救圆广了吧。我是少林戒律院的三大长老之一,有着护寺执法的责任。今天圆广无论如何都得被带回少林寺,除非你能将洗髓经交给我。”
“也就是说,你们一行三人非要带走我师父不可?”李霄不再跪伏,双膝后顶就直直站了起来。
三人没有说话,但却将目光紧紧盯在圆广周身。
“如果我说你们带不走他呢?”李霄的声音冲天而起,铿锵有力的话语回荡在大殿之中。
白眉僧人慧法叹了口气,朝跪伏着的肥胖身影淡淡说道:“圆广,你的意思呢?”
“我自知罪孽深重,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恳求三位长老带我回寺之时不要为难我的徒弟普济。”说着,朝慧法深深叩了一下头。
李霄只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飘过,再一看,慧通的手掌已经搭在了圆广的肩上。
“少林梅花钉,针对犯下滔天大罪的僧人而设。今天,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监守自盗的代价。”
圆广就这么咬着牙齿,任由三只一寸短钉扎入皮肉。扭头看向李霄,做出“不要动手”的表情。
“你找死!”李霄大喝一声,窜出身子就鞭出一腿。慧通左臂格挡,右臂仍旧施着钢钉。看到黑袍僧人竟然这般无视自己,李霄的怒意更甚,直接就打出了一招“落叶飞花。”双拳杵在僧人腰间,手上竟然出现了一阵筋骨折断的声音。
“怎么可能?”李霄停下攻势,接好肘骨之后退后了几步。
“不要动手,你会死的!”圆广忍住身上传来的剧痛,脸上表情狰狞无比,拼命从嘴中挤出了几个字。
“我不信,就算死,我也不让他伤你!”李霄的眼睛红了起来,身影变换,一个腾跃飞到了僧人头顶,僧帽炸开,一头墨发如瀑布一般披在肩膀。周身竟然聚出了一个银色气浪漩涡,空气此时完全被扭曲得不成样子。转着转着,一只鼎大的拳头就浮现了出来,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砸在了慧通的头顶。
就在此时,慧通的眼中掠过惊讶之色,一座金色钟型气浪笼罩在了他的周身,比那天普净的凝聚出的高大数倍不止。
白云眼中满是震惊,赶紧朝李霄大声喊了起来。
“李霄,这是金刚不坏神功的第六重不灭金身,赶紧收回你的功力,不然你会被反震而死!”
李霄还是那副执着的样子,手中威势不减,朝着慧通就甩了过去。
两道气浪相撞,一道震耳欲聋的音爆声“嗵”地响起,大殿上的红柱上面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缺口,功力不济的小沙弥直接一脸痛苦之色就摔倒在了地上,不住地翻滚起来。
只有圆广所在的那方青砖之地还算完整,再看慧通身上笼罩的金钟,竟然变得黯淡无光,隐隐有消失的势头。
“大悲千佛手第一式,如影随形!影来!!!”李霄忍下胸中翻滚的气血,暴喝一声,右手撑着金钟顶上,地上的黑影便急速向他窜来。
“我心移是万物移!破!”随着他手臂的按下,那座金钟彻底变得透明起来。“咔嚓”一声,就湮灭无踪,消失在了慧通身旁。
金钟一失,就引发了连锁反应。先是慧通头顶的一个香疤流出鲜血,再然后,慧通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最后,狠狠地退后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
嘴角滴出一缕鲜红,慧通开始狂吼起来。
一瞬间,这大殿中的油灯香烛纷纷炸裂成渣,就连大殿上方悬挂的牌匾也摆脱了束缚,砸落在了地上。
李霄看到圆广满头大汗,赶忙使出划云游蝶步揽住他的身子,向殿外猛窜而去。不料就在这时,慧通的右掌却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一阵骨头碎裂之声响起,李霄的头发开始飘扬起来。“啊!”撕心裂肺的叫声从李霄口中传出。就在他身形欲飞之时,慧通又一把拉住他的脚腕,伸出左掌劈在了他的膝盖之上。
“师叔手下留情,我跟你们走,不要再伤我徒弟。”圆广狠狠将身上的梅花钉按入骨穴,朝着运功的慧通大叫道,眼中也流出了两行泪水。
李霄彻底变得癫狂,瞅准时机就从慧通的手中挣脱了出来。盘坐在地上之后,他的衣衫破碎开来。
“万佛朝宗!”由于膝盖被打伤,他的身子无法站立,只好打出一掌。这一式推出,万千残影齐齐朝着慧通拍击而去,下一瞬,又合作了一个火色巨掌,带着呼呼风声飞向了慧通。
地上陷下了一个手掌形的大坑,坑中的慧通一脸狼狈模样,上身只披挂着几条黄色的丝带,一身僧袍竟被李霄的掌劲拍的粉碎。
“普济,你过了。”慧海手中结出印结,朝李霄所坐位置狠点了四下。李霄的中庭,天井,尺泽,巨阙四个穴道炸出血花,瞬间就被封了起来。
慧通见状,就要提起铁掌废去李霄功力。
“此子护师心切,不可为难。”说着,就轻摇手臂将慧通的攻势化解了。
感觉到力气好像被吸光,李霄只能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任由三位僧人将梅花钉钉在圆广身上,然后将自己的师父带走。
“今日你们强行带走我师父,他日我练成神功,必将踏平少林!”李霄拼尽力气喊出这句话,然后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