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瑭紧揽着甄男站在远处的屋檐上,冷眼看着一切。不多时,官兵从四面八方赶到,开始镇压百姓。其中一队人马是南风带领的,在人群中焦急地找寻着。瑾瑭随即出声喊道:“南风,在这里。”南风寻声望去,看到少爷正安然无恙地站在远处的屋檐上便放了心。但少爷怀里揽着邋遢好像乞丐一样的小姑娘,怎么看着如此眼熟。正值他分神思考之际,一击重拳直面而来,瞬间南风觉得满眼冒金光,鼻血也流了下来。
瑾瑭看了竟然笑了,虽然只是嘴角轻微得上扬。甄男很是惊讶的看着他。
瑾瑭发觉了甄男的目光随即止了笑,瞬间恢复成了冰块脸转向甄男,目光凌厉,声音冰冷,道:“你看什么?”
“你居然也会笑?”甄男毫不掩饰地说出心中所想。
“我当然会笑,只是平时不爱笑而已。”甄男看着瑾瑭说这话时别扭的样子,就好像做了坏事被人揭穿了的孩子。她忽然有些闪神,她想起了白汐。一年期已过,白汐已经是宫主了,娘亲和她果真没能回得去。白汐,你还好吗?
瑾瑭看着甄男眼神飘向了远方,根本没有理会自己,他心里有很大的不痛快,随即冷哼了一声,道:“在想我九弟吗?”
甄男听到“九弟”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瞬间精神头十足地问道:“他怎么样了?一切可好?”
瑾瑭闻言更是不悦,干脆不做回答。甄男真是觉得无法和他沟通,怎么天下竟有如此性情古怪之人。其实瑾瑭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过了好一会还是冰冷的语气说道:“走吧,回府。”
瑾瑭已经转身但发觉甄男还站在原地,回头问道:“怎么不走?”
“我被你父王下过逐客令,”这是甄男的借口但也是真的,只是她心里所想的是希望尽快赶回天山雪海宫。
“此一时彼一时,你是清慕云的女儿,是我崇文国的恩人,父王欢迎你还来不及呢。”见甄男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瑾瑭又别扭的补上一句:“你不想见我九弟吗?”
果然,甄男的眼神又是一动,这让瑾瑭的心也跟着颤动起来。但是甄男却回答道:“你代我去跟他道个平安吧。”说完转身欲离去。
“你要去哪?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府?”瑾瑭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气愤。
“我,”甄男欲言又止,“不劳费心。感谢七公子多次相救。”甄男抱拳行礼。
“站住,”瑾瑭已经开始发怒了:“你要回天山?或者回格尔国去报告清慕云的死讯?你要搬救兵为清慕云报仇?你知不知道,若两国战火燃起,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枉死?”
她确实要回天山,也要去报告慕云的死讯但是搬救兵为慕云报仇?她从未想过。本来内伤已经让她难受不已,眼下,这个瑾瑭莫名其妙地缠着她,更是令她心烦。“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瑾瑭的话还没说完,甄男已经以极快的手法点了他的穴道,不能行动也不能言语。
瑾瑭满眼愤恨,更多的是无奈。于公于私他都很不希望看到崇文和格尔交战,但最让他担忧的是清灵此番离去,他们可能再无机会相见。
话说甄男离去之后,只剩下瑾瑭一个人昂首挺胸站在屋檐上,他一袭白衣胜雪在日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光彩夺目,清风拂过吹动他肩头几缕发丝,简直就是“皎如玉树临风前”的真实写照。
百姓已被全部镇压,被捉去问刑的多达数百人。俞子豪和他的护卫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体无完肤;俞楚阳情况也好不了哪去,现下已然昏迷但他的双拳依旧紧握着。
相关人等陆陆续续散去,只有南风带的人马立在原地,南风还在揉着自己红肿的鼻子,这时有副将问道:“少将军,我们要不要也撤了?”
“撤什么撤,没看到少爷还在上面么。”南风语气不太好,因为那一拳被人偷袭,挨得着实委屈和丢人。
“可是,少爷已经站了好一会了,为什么不下来呀?”副将继续问道。
“你懂什么?咱们少爷本来就是清冷的性子,喜欢一个人独处。他站这么一会算什么,以前我陪他在河边整整站了一天,他也是一言不发的。”南风依旧揉着鼻子。
所以,瑾瑭就这么一直在屋檐上站着,直至三个时辰之后,穴道自然解开,突然可以动作让他一下子难以保持平衡,从屋檐身上摔了下来。还好,南风手疾眼快立刻飞身过去接住了他。但随后,南风就不明所以的遭到瑾瑭一拳重击,还是打在可怜的鼻头上。
眼见瑾瑭正在发火,南风也不敢上去问,就只能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在后面跟着。心里念叨着今天是犯了什么忌讳了,怎么这么倒霉。
光线昏暗的宅院里,一个高壮的男子正单膝跪地,抱拳说道:“主子,此事千真万确。现在衡都街头巷尾都已知晓格尔长公主清慕云被颂文公主和俞子豪害死,而清慕云的独女被他们囚禁一年苦受折磨。”
“嗯,还有吗?”黑暗处传来慵懒的男声。
“晋安王七公子救了清灵,俞楚阳也突然现身。。。。”
“说点街头巷尾不知道的。”黑暗处的男声有些不悦。
“这,这个,”跪地男子面露囧色,突然想到,脱口而出:“那清灵已被我打伤,相信逃不了多远。主子要不要把她抓来。。。。”
“九华,你是越来越没用了。看来颂文公主的温香软玉已经把你粘傻了。”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九华必定尽力打探清灵下落,抓她回来将功折罪。”九华,就是清灵当日所见颂文公主的情夫,也是出手打伤她的人。
“不必了,此事我自由主张。你近期就暴病在家吧,以后不要再见颂文公主了。”
九华面露惊讶,半天没有回答。
黑暗男子反问道:“怎么?舍不得?”
“不,不,主子有命,九华必定照做。只是,只是为何?”
“近期朝堂必生大变,颂文也将失势,我还不想丢掉你这颗棋子,你明白吗?”
九华闻言立刻双膝跪地,行叩拜大礼,道:“谢主子提点。”
“嗯,你去吧。”
九华,起身,抱拳行礼,缓缓退去。
良久,黑暗处的男子对身旁的心腹说道:“差人去天山,衡都发生的事情他们应该要知道一些,比如清慕云的死;有些却不应该知道,比如清灵还活着。”
“属下领命。”心腹退下。
黑暗处的男子自言自语道:“人多了才更好玩。”语毕,男子突然发起猛烈的咳,半晌才稍稍止住。身旁的侍女闻言急忙上前,道:“公子,快喝药吧。”
男子一脚踹翻了侍女和她手中的药碗,正要说什么又是一阵猛烈的咳。
甄男握着胸口,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越是心急身子越是沉重。她只能靠着小径旁的一块大石坐了下来。衡都的夏天还是很炎热的,现在已到正午,太阳越发毒辣。甄男嘴唇干白,想找口水喝都无力站起。这时有一壮汉突然跑了过来:“哎呀,小姑娘是你呀!”
甄男抬眼看去,竟是那被钱小代雇来假扮士兵的牛大叔,随即露出笑容。
“小姑娘,一年多未见,你怎么这副模样了。快到我们村子歇息歇息吧。”说着将甄男背起,就好像父亲背着女儿一样,牛大叔满脸的欢喜。
“对了,小姑娘,这一年多你去哪了?你是不知道,那个钱小公子可是急坏了,他一有机会就亲自跑来问我们有没有见过你,就算他本人来不了,他也会派人来问。”牛大叔说着。
“我,”甄男一时哽咽竟然无语。
“好了,孩子,大叔看的出来你定是吃了不少苦。你先在大叔家住下,待会让你婶子给你炖只鸡,看你瘦得真让人心疼。”
“大叔,”甄男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哭了出来。好像除了慕云,在这里还没人对她这样的好。他们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这个老实憨厚的农夫竟如此亲厚善待自己,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幸福。要是慕云娘亲还活着该有多好,要是她能和俞楚阳见上一面把所有误会都解开该有多好。
转眼便到了牛大叔家,比一年多前甄男见到的翻新了许多。刚踏进小院,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大着肚子走了出来,看到牛大叔身边的小女孩这样的衣衫破烂,脏乱不堪,她不由得生起一丝心疼。可能是因为自己快做母亲了,她的母爱瞬间就泛滥了起来。
“当家的,回来了。”女人恭敬地说道。
“嗯。”牛大叔笑着应和道,正想给女人介绍身旁的甄男,女人已经拉上了她的小手向屋内走去,边走还边说:“走,婶婶给你拿些吃的。”
牛大叔也跟了上来,对他媳妇说道:“我去给姑娘买几件衣裳,一会就回来。哦,对了,你去宰一只鸡给姑娘炖上。”
这时女人惊讶了,因为家里只有两只鸡,一只要留着下蛋,另一只打算她生了孩子之后给她补身子的。怎么她男人现在就让她宰了炖了呢,还给这个捡来的小丫头。
牛大叔看到了她的迟疑,拉到身旁说道:“这是我们村子的贵人,你可得好好招待,她是钱小公子的朋友。”
妇人闻言,顿时恍然,原来这女孩子跟钱小公子有渊源。说起钱小公子,他们旺牛村可是无人不感激的。一年前钱小公子主动找上门,只要他们村上最精壮的农夫假扮官兵就给了他们足够生活一年的银钱。后来,钱小公子好像和他的朋友失去了联络,隔三差五便跑过来问消息,每次都不空手来。简直成了他们旺牛村的财神爷。
妇人从心事中走出后,去给甄男送水,可是端到她面前时才发现,她面色惨白已经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