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盛怒之下的刘仁温,唐满贯脸色变得难看。
要是别的事情,他就是再不服刘仁温这县令,也多半不会与其作对,然而现在自己的儿子死了,凶手都未抓住,他岂会退让?!
唐满贯神色恢复漠然,道:“县令大人,下官乃是在捉拿凶犯,还望大人不要为难下官!”
他又对几名因为刘仁温而停手的衙役道:“你们几个还不快将凶犯缉拿归案!”
本就为唐满贯心腹的几名衙役见到他眼色,立马会意,再次上前。
唐满贯这话就是要告诉刘仁温他是在履行自己县尉职责,意思是想让刘仁温不要因为陆宣而让两人撕破脸皮。
在安逸县里,除了县令,称得上手掌实权的人,也就是在此地多年的唐满贯,说句不好听,很多时候刘仁温这县令是官阶比他大,可是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还是需要依仗唐满贯的。
为了一个陆宣,和他翻脸,值不值得就看刘仁温自己了。
唐满贯本意是如此,却根本没想过如今陆宣的身份,已是今时不同往日!
仅仅一个离乾最为年轻的才学大家名头,就足以让刘仁温不惜一切要保护陆宣周全,那唐恫死因都还未查明,怎么可能让唐满贯仅仅因为一个怀疑,就让他带走陆宣?
谁不知道,早先唐恫因为好胜逞强,还被陆宣几首诗词给逼晕过去!
难道就因为这个,儿子死了,你唐满贯就能断定是陆宣所为?
更何况,陆宣还是功名在身的秀才身份,在没有开堂公审的情况,怎么敢先行拿人!
刘仁温这下可真被惹怒了,将随身携带的官印取出,单手在握。
对面正再次走近的衙役立马脸色大变,刘仁温却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将手中官印对着面前虚空,狠狠一印!
文力透过官印成倍加大,官印上面“安逸正印”四字,红光一闪,随着刘仁温的文力虚虚透印而出几寸。
官威浩荡的官印四字,印在空气当中,荡出一层波纹!
没能有半点反抗,在几名衙役恐惧的神情下,官印之力重重击在几人身上,只听几人惨叫了一声,纷纷七窍流血的被击飞了出去。
然而就是在刘仁温印下官印的时候,对面唐满贯脸带怨恨的拔刀而起,用力对着地面一斩下去,正好是在官力波及的那一瞬间,斩落直下。
“轰!”
两相受力,地面泥石般顿时就在唐满贯面前炸开!
烟尘过后,唐满贯提刀而立,神色狰狞。
刘仁温手握官印,神情肃穆,见到失去理智一样的唐满贯,终于忍不住怒然道:“唐满贯,你疯了么,陆宣功名已经备录在案,还是才学大家,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下场!”
疯了?
唐满贯蓦然放声大笑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凄厉。
如何能够不疯,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死了,只要能够血刃仇人,疯了又如何,即便是事后被人杀头那又如何?!
刘仁温见唐满贯双目隐现赤红和凶戾,暗叫一声坏事,知道他已经真的失去理智!
然而就在这时,刘仁温突然见到后面的陆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边,急斥道:“你上前干什么,还不退回去!”
唐满贯停下大笑,双目盯住陆宣,阴森道:“来得好,既然你有胆子站出来,看来你是承认了?”
刘仁温大急,才要拉陆宣退下,陆宣已经冷然开口道:“唐县尉如何见得唐恫就是我所杀,要知道我和唐恫可是无冤无仇,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杀了他?”
唐满贯突然把刀一指陆宣,怒不可遏道:“你敢说和我儿无冤无仇?!寿宴上,我儿是否被你才气逼晕?跟你无冤无仇,他为何对你怀恨在心?!”
“天大的笑话!”
原本还神情平静的陆宣怒然变色,一脸不比唐满贯弱多少的恚怒,他盯着唐满贯怒问道:“你说你儿子唐恫对我怀恨在心,我那倒要问问你,寿宴之前,我可有做出与他结怨?寿宴之上,大家各比诗词才华,是否是你儿主动出言挑衅,才被我数首诗词才气所压迫晕厥?”
话一出口,唐满贯已经握紧双拳,手中刀锋颤抖,只因陆宣所说句句在理!
陆宣得理不饶,踏前一步,怒而再问:“我再问你,你儿何时死去?现在身在何处?又可有人亲眼所见是我所杀?”
旁边刘仁温已经冷静下来,闻言冷笑道:“据我所知,唐恫乃是两天之前在洪州府死去,并无人证。”
唐满贯欲言语滞。
不等他有所回应,陆宣低沉迅疾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我三天之前就从洪州城出发离开,一路下来,再到县里被人众人迎接,在这之间没有半点间隙,唐恫于两天之前死去,你说是我所杀,我倒要问你,我这中间如何分身返回去杀他?”
唐满贯沉声道:“谁知道是不是你**?!”
刘仁温勃然大怒道:“区区臆断你如何就敢付诸行动,你眼中可有王法!”
唐满贯微眯阴眸,眼中隐有杀机涌现。
只见一道刀影掠起。
唐满贯身前赫然有刀气划过地面,炸开泥石,直逼对面陆宣而去!
他竟是突然对着陆宣出手了!
“你!”
刘仁温脸色猛地一惊,就想出手将这道致命刀气拦下,然而余光一瞥,突然就见唐满贯掠至了近前,刀锋对着他一劈而下!
毕竟不及唐满贯这样的武人与人争斗经验丰富,唐满贯这一手就让刘仁温有所失措。
左右为难之际,眼见刀气就要轰至陆宣,刘仁温狠狠一咬牙,浑然不顾唐满贯夺命刀锋,文力透过官印,对着前面印下!
唐满贯神情恼怒,没有想到刘仁温会如此做!
为了区区一个陆宣,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那我就成全你!唐满贯眼中现出疯狂之色,手中长刀寒光凛然,就要对着刘仁温劈斩了过去,一道刺目金光却在眼前乍现!
金光大亮,让唐满贯的动作猛然顿住!
不光是他,就连地上席卷至陆宣身前的那道刀气,都被这金光所阻,竟像是泥入大海,消失无踪!
也就是在金光乍现之时,陆宣冷漠的声音突兀就在唐满贯耳际响起:“罪行轻重有可疑时,宁可从轻处置;功劳大小有疑处,宁可从重奖赏。与其错杀无辜的人,宁可犯执法失误的过失。至论之言,已是金科玉律,天下奉行,唐县尉,你如何敢逾越?”
此言源自圣贤书,被用在陆宣院试的那篇《至论》上面,上达天听,被定为金科玉律。
唐满贯在没有无根无据的情况下,就想杀陆宣,自然要受金科玉律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