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道人和陈钦峰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看似神情肃穆平静,但是无疑,心里其实都挂记着在屋内正在接收治疗的卢骆情况好坏,如果卢骆真出个什么好歹,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其结果都将是身后宗门的一同覆灭!
周围,稀稀落落地站着一些带着孩子的婆姨以及一些脸上棱角很是明显的猎户汉子,大家其实都对这忽然出现在这个山村中的道士和剑客很感兴趣,不过他们显然是太爷的客人,可没人真敢上前去造次,就算是一些平时最为调皮捣蛋的娃娃们,也都只是在远处吮吸着手指头静静地看着,无论男女,大部分孩子的眼睛里就是陈钦峰手中的那一柄青璃剑。
哪个少年不怀梦?不怀一个剑客梦?
哪个少女不怀春?不怀一个剑客痕?
就在此时,在村口,一道白虹掠过,一名身穿着白色紧身衣手持一柄软剑的俏丽女子忽然出现,显然,女子是急匆匆赶到这里来的,鬓角的发丝也因此显得有些凌乱,呼吸也有些急促,胸口也一直在略微的起伏着,不过那一抹少女的风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
荒野山村之中哪里能见着这般迷人的女子?
一些猎户汉子一时间居然看得有些呆了,即使自己身旁还站着自家的婆娘,眼下也不会去在意自己这就快流哈喇子的模样会不会引得自家婆娘吃味儿了,在猎户汉子们的心头都觉得,哪怕是多看上一眼都他娘的是赚的。
不过,有一些村子里最为优秀的猎户汉子却敏锐的注意到那白衣少女袖口以及鞋子上都沾染着些许血迹,血迹未干,淡淡的腥味也被这些优秀的猎户鼻子捕捉到了,而且少女的步履之中隐含着一种杀伐果断的狠厉,像是一条愤怒中且欲择人而噬的美丽毒蛇!
意识到这些之后,这几个观察最为敏锐的猎户立刻呼喝了起来,提醒自己的同伴不要多看了,并且让自家的婆姨和孩子都回家去。
紧接着,白衣少女直接快步走向了三痴道人面前,越走越快,最后整个人几乎悬空了起来,双足和地面约莫有着一尺的距离,而她手中的软剑也在瞬间变得笔直,散发着慑人寒芒直刺三痴道人的眉心!
“没用的废物,居然敢让公子受伤!”
子夜是卢骆的贴身侍女,是被卢家家主亲自送到卢骆身边的,自那日起,子夜的一切就绑在了卢骆身上,卢骆,就是她生存的意义所在;之前,卢骆让她去帮助祖可法劫那些大车,子夜是看在卢骆身旁有让她都不得不忌惮的三痴道人在才对自家公子的安危放心从而答应的,更别说当时自家公子身旁还有一个年轻的剑道小宗师陈钦峰在一旁一同护卫着,公子的安全那就显得更加万无一失。
但是,谁成想,事后,自己居然从赵千阳那里得到自家公子中箭垂危的消息,心下大惊之下动用自己的手段一路追寻到了公子到这里,再一见屋外的三痴道人和陈钦峰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出剑相向!
子夜是卢骆的婢女,她的温柔体贴只对卢骆一人,而她更多的一面,其实是真正的杀戮冷血!从被挑选当作暗婢培养开始,她的双眼就见过太多的黑暗,她的双手,也沾染了数之不尽的血腥。
三痴道人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心中也是对于卢骆的情况和忧心焦急,此时这个婢女居然还敢向自己动剑,真当自己是泥捏的不成?
如果卢骆救不过来,死了,那么自己的青云观肯定也难逃覆灭,到时候,自己和卢骆和整个大明朝廷那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滚,别来烦贫道!”
三痴道人虎目一瞪,盘膝而坐于地的他忽然悬空而起,单手抓出,手掌之中,蕴含风雷之音。
“铿锵!”
子夜的软剑直接刺在了三痴道人的手掌上,但是三痴道人的手掌依旧完好无损,反而和子夜的软剑碰撞出一串火星,并且在这一瞬间,三痴道人手掌迅速握紧,五指死死抓住了子夜的软剑。子夜见兵刃落入三痴道人手中并不惊慌,握剑的手借势一拉,将整个人带着冲向了三痴道人,并且柳腰轻盈地一扭,身形一转,看似娇弱的双腿却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催命的奔雷狠狠地抽向了三痴道人的头,普通人若是被子夜这一脚踢中头,那么他的头就会像坠地的西瓜一样迸溅开去。
三痴道人显然也是被子夜接二连三的攻势弄出了真火,下手也不再留有余力,一只手抓着子夜的软剑不动,另一只手忽然发出幽幽地蓝光,须臾之间抬起,抓向了子夜踢向自己脑袋的双腿。
“轰!轰!”
子夜的双腿连续两次抽击而上,全部被三痴道人的手掌挡住,两人躯体之间的碰撞,却引发出了沉闷如同雷响一般的动静,两人身下的地面也似乎无形地凹下去了指节深度,而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也被凝滞了一样,一缕缕内劲开始从各自的体内喷涌而出,开始了最为凶险的内劲较量,不过,很显然,子夜的内劲远远不足三痴道人那般浑厚,才对拼不到十息的时间,她的脸色就开始出现一股潮红,嘴角也开始溢出鲜血,显然已经快被三痴道人磅礴的内劲碾压了。
就在此时,原本一直紧闭着的屋门被无声地拉开了,卢骆站在门边,清咳一声,用一种很是冰冷的语调开口道:
“三痴,你反了天了,敢动我的婢女。”
卢骆的声音落入三痴道人和子夜耳中,宛若天籁。
只是,三痴道人和子夜正陷入内劲的比拼之中,若是此时谁先收手,谁就会顷刻间被对方气劲杀伤到心脉。
卢骆目光看向陈钦峰,沉声道:“分开他们。”
陈钦峰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该做什么,立刻出剑,剑花飞舞,一缕缕剑气被激发出来,阻断了子夜和三痴道人之间的内劲联系,二人也得以顺势收回各自的内劲,分开来。
气劲回收后,子夜当即喷出一口鲜血,一只手捂着胸口,不过她的目光还是落在卢骆的身上,眼眸之中闪烁着喜悦之色。
和子夜相比,三痴道人倒是平常多了,显然在刚刚的较量之中,他其实是稳占上风的,见着卢骆胸口的箭已经被拔掉了,而且也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卢骆指了指子夜,向身旁的老翁道:“宿老,我这个冲动的婢女,还得靠你调治一下了。”
“呵呵,只是被内劲压迫了心脉而已,并没有真的损害到心脉,老朽这里有一些药,煎了喝了,再休息两个晚上,去掉了心脉之处的淤血也就没事儿了。”老翁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须说道。
“谢前辈。”见自家公子没事儿,子夜又回复到那知书达理的婢女身份,恭敬地向老翁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这么俊俏的姑娘受了伤,老朽我看着也可惜了,哈哈。”老翁向子夜找了招手,“且随老朽来取药。”
子夜看向卢骆,卢骆点了点头,子夜这才向老翁轻轻一福,跟着老翁去了村子的后头。
三痴道人站在卢骆面前,惊咦了一声,叹道:“这……没想到,贫道居然能够在山野之中遇着再世扁鹊。卢家小子,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命,稀里糊涂地中了一箭不说,居然还能随便一碰就碰到了一个当世圣手。”
碰上?真的只是碰上么?
卢骆脑海中又浮现了老翁给自己看的那幅画,画面上的情景,历历在目啊,看了那幅画之后,还能怎么让自己相信这一切,真的仅仅是一个巧合?
“对了,卢家小子,那老翁,究竟是什么人?看样子,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吧?”三痴道人自动忽略了自己刚刚才和卢骆婢女交手的一事,因为是对方先出手的,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刚刚在屋内,卢骆确实和老翁聊了一些事情,也知道了老翁的身份,见三痴道人问起,也没准备隐瞒什么,直接答复道:
“这老翁是辽宁铁岭人,姓宿,名乘风,一介童生而已。”
“仅仅是一个童生?”
“是啊,一个童生,一个在数十年前,曾当着李成梁的面,指着李成梁的养子**哈赤厉喝:‘总兵大人不杀此子,当为汉室第一罪人。’的狂妄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