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三日,顾以予的生活都接近了从前的日子。每日睡到日晒三竿醒,轻易不出门。没了顾弈的督促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当然她也不会知道玉竹林人对她的看法是怎样的。
这日她被李俪娘叫醒,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的将她迎进来又要倒头去睡。
李俪娘赶紧把她拉住,和顾以予相处几天她大约摸清了些这位内门弟子的习性,知道她是个不怎么讲究礼数的。也不管各自身份了把她拉到椅子上坐好,手指在她发间翻飞简单地挽了个发髻插了支玉簪。嘴里叨着:“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整个玉竹林的人都知道你懒了。”
顾以予迷糊状的任她弄,等她忙完人也清醒了。
“你怎么来了?”她起身打了盆水洗漱。
李俪娘是彻底对她无语了:“马书生昨天回来了,我们说好要去讨树苗的。”
顾以予才想起来,回头看了李俪娘一眼打趣道:“不会是你想见某人拿我做幌子吧。”
李俪娘脸上飞起一抹红,她白了顾以予一眼,躲到门外等她了。
顾以予故意嘿嘿笑了几声,跟着出门拿过李俪娘篮子取出里面的蒸糕大口的咬。外门弟子虽说要吃饭食但量不多,因着顾以予来的第二天就出乎人意料的一日三餐准时进食,刘伯特意让人带了大米面粉给她。李俪娘也知道她的习惯了,早上出门就蒸了糕点带过来。
蒸糕是南瓜蒸糕,把南瓜去皮切块洗净煮透压成泥,拌入红糖加些糯米粉搅拌成南瓜糊,上锅蒸二十多分钟就好了。
李俪娘把南瓜蒸糕切得小小巧巧,顾以予吃了四块才松手。
村子在玉竹林深处,村子里也种了不少竹子,这些竹子把村子分成一块一块的。马书生的家要穿过一丛竹林再走上几分钟。他的房子是两层,一架楼梯连接着二楼,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和果树。
“书生?”李俪娘站在院子里喊。楼上很快的有人应了一声,门口出现一个男子慢腾腾的身影。头发梳成髻用木簪簪着,脸色苍白得略显病态,仿佛从来没见过阳光,面色柔和看着有些弱不禁风。
顾以予对比了他和身边的李俪娘,一个行事麻利爽快一个看上去羸弱的经不起风吹雨打。女强男弱的典型啊,李俪娘会不会有天忍不了的将马书生打晕扛回家?
“俪娘你来了啊。”马书生把她两人迎进来又让顾以予坐上座。
顾以予也懒得推让,她干脆的坐下看着李俪娘把剩下的十几块蒸糕连同篮子一块儿交给马书生。
马书生道谢,把蒸糕放好后老实的站在一边。
顾以予不解的看向李俪娘,李俪娘解释:“顾师叔刚来想要几棵桃树苗。”
马书生茫然的想了会儿,从屋内角落的楼梯下了楼,没多久拿着一把锄头回来道:“师叔跟我来。”
李俪娘见色忘义的率先跟着马书生下了楼,顾以予只好跟着去。房子的左侧长着两棵大桃树,枝叶繁茂隐隐能见青涩的小桃子。
顾以予已经见怪不怪了,在修真界哪里还能分得清春夏秋冬四季更替。
只见马书生笨拙生疏的勾着腰去挖树苗,顾以予看得傻眼,她几次见到锄头差点挖到他的脚,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马书生费力的擦掉额上的汗又准备去挖,李俪娘一把夺过锄头,笑嘻嘻的道:“我来我来,书生你先陪师叔说说话。师叔一直对那个什么诗啊词的感兴趣,我大字不识一个师叔对着我都无聊死了。”
说完趁马书生不注意使劲的朝她眨眼睛。
顾以予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对诗词歌赋感兴趣了,李俪娘心疼你家书生倒是把我拖下水了。
想到最近几天李俪娘对她的照顾,衣食父母是不能违抗的。她认命的决定配合,眼睛一扫,刚巧看到马书生眼底划过的一丝苦涩。
顿了顿,顾以予岔开话题:“俪娘说你喜欢看书,你爱看些什么啊?”
马书生收敛表情,想了近半分钟才道:“小生就爱看什么诗啊词的。”
顾以予碉堡,果然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模一样,真的是……纠结。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沉默的看着李俪娘挖树苗。马书生也不开口说话,视线也看着李俪娘。
李俪娘被他们看得不自在,手上挥动锄头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一棵树苗被挖出,顾以予也不想打扰他们说话,道了谢拎着就走。
顾以予走远了,李俪娘才收回视线,她正要和马书生说话,就发现马书生还看着顾以予离去的方向出神。
“怎么了?”
“有些不一样。”几秒钟之后马书生才回答。
李俪娘笑:“是不一样,这两天你累不累啊,你先去尝尝蒸糕好不好吃。”
两个人穿过院子里的花丛往二楼走去。
空气里有着淡淡的竹叶清香,唇齿间也残留着早间吃过的蒸糕的甜腻味道。顾以予没走来时的路,她转了个方向绕道了道场边。
道场的大小和内门没什么差别,有练习法术的,有盘腿打坐的,也有嘻哈打闹的。刘伯也在,他身边不时的围着些人,好像在虚心讨教些什么。
顾以予一时看得入神一个不留意撞到了人。
‘哎哟’一声响,顾以予来不及捡被撞落的桃树苗就急着去看和她撞到的人。
是那个男孩子。
“你没事吧。”顾以予想去拉他。
男孩不怎么领情,一巴掌拍开她伸出的手,自己利索的爬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跑进了道场。
顾以予收回手,久久的呼口气,弯腰捡起桃树苗就要离开。才刚刚转身就听见道场里面传来一阵惊呼声。
她回头一看,几个火球从空中砸下,挨着的人或物立马就燃烧起来。周围的人大多被吓着了,惊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顾以予正想出手,刘伯却抢先灭掉了火球。
刘伯看见她朝她笑笑,她回了个笑转身走开。
顾以予不会种树苗,她只能按着最原始的步骤来,挖坑埋苗堆土浇水。围着桃树苗转了一圈,她拍掉手上的泥土欣欣然的回了房间准备午饭。
中午吃什么好呢,要是有肉吃就好了啊。天天啃青菜叶子都快变成兔子了。
在玉竹林的几天,顾以予差不多都能很好的适应。
没人敢和她说话?她宅惯了的一个人也能坐上一天,打发时间的东西太少?修真界本来就没有手机电脑呆了这些年久了也习惯了,要知道刚来的时候顾以予整天手痒得要命,没法看小说连自己的男神兵长也见不着了,急得每天心痒痒。
唯一不能适应的大概就是厨房了,顾以予不会用传统的大灶,不是火燃不起来就是柴来不及塞进去火就灭了,每次做个饭都是一番惊天动地的作战。一到此时她就格外的怀念天然气电磁炉,就是给个电饭锅也是好的啊。
顾以予抖着手就要开始点火做饭,院子里却有人叫她。
刘伯乐呵呵的站在院子里:“顾丫头,老头子我有事找你。”
顾以予将人迎进屋请他坐下,又从院子里的簸箕里抓了把晒着的桂花放入茶壶注入开水,她倒了一杯飘着桂花香的茶递给刘伯挺不好意思的道:“花是我从李俪娘那里摘的,我不会制茶就只会晒干了拿来泡开水,你喝的惯就喝喝不惯我重给你倒杯水。”
兴许是因为刘伯和白离师伯的关系,顾以予自觉地把他当成长辈看,再说她也没他年龄大。
刘伯乐呵呵的试着喝了一口,眉间微不可见的一蹙。
顾以予心虚的接过他手里的茶杯,默默的从厨房里重新倒上一杯水出来放在刘伯手边的案桌上。
她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花香馥郁,闻着很香啊。果然女孩子才比较喜欢喝花茶吗?
刘伯喝完水才正式进入正题:“老头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顿了顿又接着道:“外门弟子在修行方面一向没有好的机会。顾丫头你是从内门出来的,比见识比基础都比我们强。今天你也在道场看到了,基本的火球法术都施不好,外门弟子大多上进,都想尽力的走得更远。所以,老头子我今天倚老卖来一次,顾丫头,你有空去道场给他们指点指点可好?”
说完刘伯起身向顾以予稽首行了个礼。
顾以予握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顿住,她没说话刘伯也没站直身体。
时间大概过了两分钟,顾以予才将茶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茶香浓郁入口甘甜。她没放下茶杯而是拿在手中把玩,也没起身,淡淡道:“刘伯,你先起身坐下吧。”
刘伯听从而行,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顾以予还是没说话,她虽然是被罚下来的犯徒,但所有人都明了她不可能永远呆在玉竹林而是迟早会回内门。刘伯虽然年纪比她大但不会轻易得罪她,她念着白离师伯的情分把他当做长辈已是很大的敬意。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修真界遇上的事情太多让她不得不防。她来了玉竹林兴许是白离师伯的帮忙,刘伯和师伯有故却不一定会简单的同意他,人心不可测,她想,刘伯是想借此来和她做交易。
“刘伯你也是知道的,从执法殿出来的人都会带上禁锢锁,我即便是想教什么也有心无力。”她委婉的拒绝,紧固锁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她想顺利过完六个月回到岐灵山。她不会认为唐长老会放过她,她记得出来时白离师伯对她说过:小心,注意安全。
顾以予可不会以为白离师伯只是在普通交代,外门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