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恶人…死了?”
“利,一剑封喉,自然是死了…你…不怕?”
“嗯…不怕的,这恶人抢我爹爹的救命钱,该死!呜…”
“哈哈,还说不怕,不敢看就别看,小孩子,还是女孩确实不该看。”
“呜呜…才不怕。”
“呵,拿去吧,财不露白,下次记着藏好,小心点!”
“可是…”
“担心我?无妨,惩恶扬善而已,我虽杀人犯了律法却问心无愧,更何况我本就要离开这里。”
“呜…恩人大哥哥,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去访道修仙。”
“大哥哥…我叫苏清墨,谢谢你。”
“苏清墨,好名字,浓墨香清,看来你家里也是书香门第,我记着了。”
“恩人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别走啊。”
“若有缘再见,那时再说吧…”
……
……
风吹,雪扬。
飘飘洒洒晶莹的雪花,从空中打着卷儿落了下来,点在山中、林间、树梢下、青石上。
“呼…”
脸上一阵冰凉,许忧睁开了眼睛,从一块山林间大石上坐了起来,呵出一口热气。
“雪又下起来了啊!三天了!官府通缉,海捕文书,行不得大路,只能冒雪走山间小道,走了多少里?三十,还是五十?洛水尚远。”感叹着,揉揉脸颊,拂去了身上雪花。
离持剑杀人已经过去三天了,击杀马六并不在什么太过隐秘的地方,加上许忧并未斩杀其他泼皮,第一天官府就发出了通缉文书,追捕凶手,去洛水的大路上恐怕已有官差截道盘问,只能挑着难行的山路前进。
餐雪露宿,饿了化雪为水就着干粮一顿,困了寻处干燥地方和衣而眠,像极了苦修者。
不过许忧并不后悔,反倒渐渐习惯,把这苦行当做修炼,乐在其中。
抖干净了雪花,系好包裹,佩剑携弓,活动起身体。
但许忧刚站起来,身子骨忽然噼里啪啦的发出炒豆般的声响,莫名发颤,体内各处的骨骼咔咔震动,一块接着一块发生变化,凝结压缩,酥酥麻麻,好像在重新生长、排列。
一股热气从腹部涌出、顺着血管遍流全身,又汇聚到心脏。
‘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跳声传了出去。
这变化突如其来,许忧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喜色,放松身体,让这力量自由在体内冲撞游走,武者的元气激烈增长,毛孔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给撑开,呼吸天地空气,舒畅无比!
“呵,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意外踏入了后天四重境界,看来这几日山间穿行,确实锻炼肉体!而且出手斩杀马六那个恶贼!虽是杀人,却是为了一腔正气,切合了我这么多年读书学的道理德行,让心中念头通达!应该起了推进作用!”
“炼心练体,为武学之正道,山河武经上不也这么说的吗?”
啪啦咔咔,一阵阵声响,许忧的身体很有规律的不停微微颤动,血液流动加速、来回循环,一共九遍。
一刻钟之后,这变化才渐渐停了下来。
深吸一口空气,腹部鼓胀,而后呼出,随着吐出的气息渐渐睁开了眼睛,眼神璀璨如星。
“武道四重,锻骨境界,到巅峰能炼骨如刚,皮膜如铁,不惧凡铁斩击,而且骨骼不仅坚硬,还能随意移动,能软能硬,一发力元气就串联全身,比单纯滋生元气的第三重厉害十倍不止。”
“不过,我才刚刚进入,骨骼还达不到那么强硬,只是更为柔韧,能做出许多之前不能做到的动作!”
‘咔咔’扭动着骨头,许忧握了握拳,感觉到了更大的力量和韧度。
呼呼呼。
风刮了起来,席卷一阵沁人的凉意,许忧立在风中,却不觉寒冷,他的身体泛着暖暖的热意,摸了摸胸膛,轻笑,“不过,之所以突破的如此水到渠成,说起来,恐怕出力最大的应该是我体内的魔帝内丹!真是件神异的宝物!这几日走在山中,寒风冷雪,身子一点没有冷意,还散出温暖,普通人就算穿着最保暖的皮裘,来这雪地睡一夜,绝对就冻死了!武者都要冻死冻伤!”
骤然生起的风,卷着雪花,流动吹过,许忧自言自语也被带了出去。
叽叽、
似乎惊扰了飞鸟,数只飞影从林间跃起,划过白茫茫的天空。
“唔…这是,淡淡的香味。咦,这冬日里,山间竟然还有几株没有凋谢的菊花?”
扫了眼掠走的小鸟,许忧鼻子微微动了动,风儿似乎还带来了一股淡淡的幽香,突破后五感更为敏锐,一下子捕捉到。
眼睛一眯,许忧看见了数十米外摇曳的被雪倾盖的几朵残缺野菊。
雪地、鸟影、残菊。
突然间,他倒是来了几分诗性。
不过,酝酿着诗句,却似乎少了些东西,话梗在喉咙。
呼呼呼,呼呼呼!
风声突兀的急躁了起来,打断了许忧的思考。
猛然间,尾骨似乎一道电流直窜脑海,让他一个激灵,感应到了极大的危险!
这是心灵深处传递出的感觉,只有练武有了一定火候,五感发达,才会出现,十分灵验!
几乎这危险的感觉一出现,许忧眼神就警戒起来,剑出鞘,肌肉绷紧。
“吼…吼。”
野兽的咆哮响彻山林,如同平地打雷,震的雪花簌簌的往下抖落!
一道雪堆处,忽然刮起了劲风,白色的巨大身影跳了出来,威风凛凛!
“这是!好大的畜生!竟然是一头白虎!”
忽然出现的巨大影子,是一头高大异常的白虎,许忧眼神猛凝,严肃下来。
老虎本就是山中之王,凶猛恶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都是称赞人胆大勇敢的名言,而这些也正好从侧面体现出了老虎的厉害。
普通老虎便让人心生恐惧,更何况眼前这只数米长、一人高,浑身雪白的异种老虎?
这样巨大的猛兽!说是成了精都让人信服!
“这畜生恐怕已经来了不短时间了!想要偷袭我,却不料我有所警觉,这才跳了出来!好深的心计!长得这么大,也不知活了多长的时间!莫不是成精了?咦,它这是什么眼神,怎么我觉得是嘲弄?难不成真的是精怪!!”许忧心中百转千回,小心的戒备着,长剑紧握,对准着白虎。
但对面的白虎,却用爪子轻轻刨弄着雪地,趾高气昂,眼神露出了似人一般的轻蔑嘲弄,喷着响鼻,一张虎脸似笑非笑,让人感觉无比怪异,头皮发麻!
许忧一下子就想到了老虎成精的说法!
一些奇谈中,动物吞吐月光精华,能开启灵智,久而久之成了精,非常难对付,而老虎成了精比起一般兽类更加厉害,成精的老虎,喜欢吃人,因为被它吃掉的人,魂魄都逃不掉,要变成伥鬼供其驱使,能够引诱迷惑行在山中的人,成为这种虎精的血食,供其修炼成妖。
“咕。不好,这果真是个成精的白虎,好妖异!”吞咽下口水,定了定神,许忧额头渗出了汗水,精神绷得更紧。
那白虎精,刨了会儿雪,轻蔑的注视着许忧,忽然张嘴伸出遍满细小如钩倒刺的舌头,猩红色长长一条,抬起了爪子舔舐起来。
锃亮闪着寒光,锋利无比的利爪,被不断清理着。
这动作简直像极了一个屠夫要宰猪之前,先把刀刃磨利!
瞳孔一缩,心脏抽紧。
许忧感觉自己血液似乎没有在流动,手脚都要僵住,虽然已经是后天四重的武者,但面对这种不能以常理揣度的精怪,心中怎么可能有底?
“呼……勿怕、勿惧、勿惊。”
“读书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区区一只畜生**!怎么能动摇我的心神!”
“了不起就是一死!我许忧又不是没和大虫、山猪打过交道!当时能猎杀掉!如今又如何不能?”
嘴唇微动,默念给自己壮胆,思绪转动间许忧才感觉身体一股热气散开,渐渐活络了起来,手脚恢复暖意,有了气力。
决心下定,眼神慢慢带上锐利,一股凛冽的气势随着坚决的念头散发了出来!
“吼…”
白虎精虚眯着眼睛,黑褐色针状瞳孔露出一丝有趣,轻吼了一声,前爪铺在雪地上,印了下去,流线形铁背弓起了弧度,摆出了一副攻击姿态。
忽然,风雪似乎一顿。
“吼…吼…”
后腿肌肉挤压着,钢棍的尾巴一拍地面,砸起大片的雪,猛的奔跑起来,张嘴嘶嚎!啸声惊人!
云从龙,风从虎,这一跑,似乎带起了无数的狂风,整个山林都在摇晃!
“来了!”许忧心头猛的一沉,脸皮被狂风刮的生疼。
脑海一片空白,只有眼神竭力捕捉着白虎运动轨迹,长剑寒芒吞吐不定,随时要刺出,手臂鼓起青筋,弓步扎马,准备搏命!
咚咚咚,完全专注,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转动剑柄,剑身反射着雪地的白光,森森寒芒,发散出来。
许忧正要孤注一掷。
但就在这时,向他扑来的白虎精突然之间停了下来,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强烈的威胁。
“怎么回事?”
望着停在原地,炸起寒毛戒备的白虎精,许忧一阵惊疑。
而就在这一瞬间,远处,风雪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浩然长歌。
“高楼起夜歌,邀风醉酒后……”
“寂寥平生意,敢笑君王愁。”
“西蜀与楚地,我辈应无忧、”
“斜卧闻梅香,飞雪在凉州。”
“数千里浪迹,三年来奔走、”
“执刀白地里,猛志侠客游。”
“最忆梦死处,倾城之舞袖、”
“何不仿幽王,烽火戏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