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太监们点燃了巨大的鎏金香炉,闻人昊宸还是一脸嫌弃地捂住鼻子,不耐烦地问:“还有什么事,快说。”
白离已大失所望,低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承认,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她为了能留在他身边,不惜修行禁术换取人身,不惜杀人取魄。
白谷修为了救她,被妖界下通缉令追杀,放弃了尊荣,放弃了地位,只能四处逃亡,苟延残喘,不见天日。她如今更是被烧的面目全非,好不容易才靠着苏狸活下来,他怎么会赶她走呢,一定是错觉,他并不厌恶她,只是因为不习惯,下意识的行为罢了。
白离自我安慰着。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他怎么可以弃她不顾!
此时,闻人昊宸已经非常不耐烦,暴喝道:“没什么事别来烦朕!”
白离一时接受不了,茫然地问他:“什么意思?”
闻人昊宸冷哼一声,以极其高傲地姿态看着她:“白离,朕捧着你的时候,你就是珍宝,不要你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不过一介民女,对他的江山没有一点作用。都这幅模样了,还敢奢求回宫,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人都比你美上百倍!
白离狠狠地摇头,这不可能。他不会抛弃自己的,她咽下一口唾沫,滋润着已经过度干渴的喉咙,然后她就听见自己嘶哑地声音在问:“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当初还要带我进宫?”
一眼就误了终身,要不是他无意中救了她一命,要是她当初听了伯伯的话,再仔细考量他的人品,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因为,你美得惊心动魄。”闻人昊宸回答了,令人伤心的答案,真是让人死心啊。
白离喃喃自语:“只要有容貌,就什么都够了吗?”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贱,死命地缠着一个已经表态不爱自己的人。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卑贱?
白离狠狠地甩了自己两耳光,企图打醒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再沉迷下去,该清醒了。
闻人昊宸也不在意,他挑了一下南宫尔容的小脸,逗得她羞涩一笑,残忍得刺眼。“对于朕来说,就都够了。”
理智终究敌不过背叛以及心中的愤怒,她非常不甘心,她怎么就输给了南宫尔容这个曾致她于死地的女人。
“我们之间曾经的点滴呢?”
“什么曾经?朕早就不记得了,快走吧,别在这里继续恶心朕。”
白离苦笑,连续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一次比一次狠,把脸都打肿了,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她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越扩越大,到最后竟变成猖狂的大笑,你曾山盟海誓,许诺我永不离弃,与我同去飞山行宫,濯垢泉游龙戏凤。上元节为我耗费几万两白银打造三个金灯,你不记得了吗?都只是为了这张脸吗?
曾经有多恩爱,现在就有多痛苦。
她笑,笑自己过去的天真无邪,笑自己的愚蠢,为他做了那么多,丧失自我,泯灭良心,到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白离在堂中又哭又笑,东倒西歪,癫狂至极。
真的以为相遇如此简单,那一刻我不顾神灵的箴言,不顾一切站在你面前。
曾以为她会生生世世心甘情愿,以为一切都值得,回头看看,不过是一厢情愿,他竟从未真正爱过自己。
“赶紧滚吧,别在这脏了朕的眼睛。”
说罢,往日还算是友好的李仟上前来扶她,劝她离开。白离心中大怒,既气又悲凉,可怜自己一片真心被随意的践踏。她不再贪看一眼,一把甩开李仟的手,在他跟前拂袖而去。
尊严,是她唯一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高傲,不允许在旁人面前哭泣。
闻人昊宸不去管她,只顾着与旁边娇俏的妃娥调笑。
说真的,若白离一直不回来,他的确是会时常想起她,那绝世的容貌可不是好找的,能给他挣回多少面子。
现在这样一副魔鬼的模样,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想起她,只会觉得恶心。
斗笠下的白离禁不住落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所幸戴了斗笠,好歹也还能留住她一点尊严,除了这个,她一无所有。
走到城门口,才见不远处的树下拴了她的马,她充满感激地偷偷塞了几两银子给他,“这蒙蒙细雨的,你守城门也不容易,拿着吧,就当是谢谢你看着我的马。”
连玉佩都被收走了,她不由得苦笑。想着刚刚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是嘲讽。
那士兵愣住,半晌才抱拳问道:“敢问姑娘姓名,属下……”
“不用了,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说罢,骑着马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的背影决绝又悲凉,这一走,就是要跟以往划清界限,很是不舍,可她还能怎样。
走到院子里,就见初之乖乖地趴在四方桌子上,她随便把马放开,进门就开始暴饮暴食,狼吞虎咽,把初之吓了一跳,这是饿坏了吧?
不一会儿,初之就发现不对了,哪有人狂吃海喝,都不停的!又没人逼着你,她小心翼翼地问:“郡主,你不是说女孩子就该注意身材吗?”
白离看了她一眼,不出声,继续不断地吃,化悲愤为食欲。可是,她红了的眼眶泄露了她的心事,然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口齿不清地道:“他不要我了。”
初之一时没听明白,这几天她不是还没见过东方风华吗?接着又听白离继续哭道:“他嫌我太丑,我还注意什么身材。”
白离也不再顾忌形象,用袖子不停地抹眼泪,发现怎么抹也抹不完,干脆将手里的烧鸭和着眼泪往下咽。
“你说的是闻人昊宸?”
白离点点头,初之心疼不已,一把将她手里的烧鸭腿抢下,“你为了这么个男人值得吗?他就是个混蛋!”
打掉白离欲去拿猪蹄的手,火气腾一下地冲上脑,指着床上的两人吼道:“我们早就说过了,你偏偏不听,你看看他们,你就没有一点懊悔吗?”
白离听完哭得更加厉害,差点背过气。不停地抽噎着,“……我……我……知道错了。”
“你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还在为这个破男人伤心欲绝,你对得起辛辛苦苦的我们吗?”
白离不再出声,埋头嘤嘤地抽泣,哭湿了整个衣袖,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将心中纷扰的痛苦的情绪一并流干了。
初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手足无措,甚至摇了摇白谷修,你快醒醒吧,郡主一哭就收不住,好怕她会就地打滚。
然而,白谷修正在昏迷中,别说摇了,就是砍也不会有反应的。初之无奈何,除了谷修大人,谁还能劝郡主?蓦地,初之脑海中闪出一个明亮的身影。
毕竟白离与苏狸的关系,他们没有人知道,双方太有默契。隐藏得太好,以至于初之只能想到东方风华。
连忙命人去七王爷府请人,一个科举失利,一个差点命丧黄泉,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