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现出火烧云,艳丽非凡。温和的阳光透过一处破碎的小窗,唤醒了靠在床边的人儿,她迷蒙地睁开双眼,恍恍惚惚地站起,踩在半干状态下的血迹上,狠狠摔了一跤,扑在墙壁上,撞得头昏眼花。
仔细一想,肯定是希鸠那家伙又没交代完,食物被整齐的码在桌上,是初之来过了吧。
打开已经完全冷掉的食物,烤鸭煎鱼,再好的食物在春寒料峭的时候冷掉,味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她没得选择。
连凭空起火都做不到,又不敢出门拾柴火,就只好将就着,一口一口冷掉的食物吃下肚,眼泪哗哗地下,她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可是爹娘的明珠,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苦,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白离越想越伤心,和着眼泪往下咽,喉咙干巴巴的好似干裂的突地,越哭越难受,连像样点的椅子都没有,白离躲在墙角里哭了个酣畅淋漓。
有时候没人安慰,歇斯底里哭一次就好了。有人安慰还越哭越伤心,白离同样也是如此,她哭得声嘶力竭,眼泪都哭干了才逐渐停止,起身壮起胆子走出院子里打算洗个脸。
院子的门被春天微风吹开了,已经倒塌在地上。门口有三四个小孩子在斗蛐蛐,白离走在庭院中,看得他们笑得纯真无邪,嘴角也不禁现出一弯弧度。其中一个稍小的孩子刚好抬头,四目相对,“哇”一声就哭了。其余几个不知怎么回事,抬头看见白离,也跟着哭。
也不记得逃跑了,胯下流出不明液体,隐隐有尿骚味,口中不断嚎叫:“娘!有妖怪!”
白离茫然不知所措,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那里,对门妇女闻声走出门,笑道:“瞎说,大白天的能有什么妖怪。”
待走近了,才看清庭院中的人,整张脸漆黑无比,一双非常人的碧绿蛇瞳阴森又恐怖地盯着她看,也顾不得呵斥,吓得她鼓起勇气快速连踹带打,拽起自家小孩就往屋里走,砰一声关上房门。
白离愣了一会,飞奔闯入屋里,铜镜里的人还残留在脸上泪痕隐于黑暗中,花容再不复,脸上肌肤漆黑如碳,一双狭长的碧绿蛇瞳幽幽闪光,鼻子上有条疤痕斜斜地贯穿整张脸,面目可憎。
白离缓缓抚上面容,铜镜里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确信是她无疑。心中像是空了一块,无悲无喜,她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视线从铜镜稍偏移,看见手上缠着的布条,惨白的眼色晃了她的眼,她愤恨地用嘴咬开手上的布条,看着极黑的皮肤,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感到一股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全部期待。
眼神没有一点焦距,愣愣地看着门口,如同浸入冰水,心完全凉了。先前活着的庆幸烟消云散,让她这样活着不如去死!
她急切地需要认可,在那一刹那想起了闻人昊宸。对了,他还一定等着她回去呢。白离也不收拾了,翻出斗笠戴上,垂下的面纱刚好遮盖了她的容颜,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问过村民,才得知想要出村只有一种办法,她匆忙走近一家还算过得去的房子里,门都不敲了,直接破门而进,“村长,借我一匹马。”
将银子甩在一旁的茶几上,呼呼喘气,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清脆悦耳,难道她要顶着这副容貌孤独一生?不,这绝不能够。
村长看着桌上的银子,别说借,买十匹都够了,当下也不计较那摔坏了的门,连忙答应。
看着白离的背影,忍不住啧啧称赞,姑娘的声音真好听,不知面纱下的容颜是怎样风华绝代。只可惜自己没有这个福分,能一睹尊容。
在村长将白离的身影从脑子里抹去时,骑在马上的她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清醒了些许,她就这样离开,白谷修怎么办?
可现在想让她掉头已经不可能了,见闻人昊宸成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她不会这样舍弃。到时她就能将两人也接进皇宫,享受到最安全的生活。
打定主意后,白离命了初之去照顾白谷修,初之应声时,皇城到了。
守城门的士兵拦住了她的去路,白离只好下马,掏出青玉腾龙佩,那士兵顿时变了一副脸色,笑脸相迎,“不知是贵人,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白离也不管他,将马丢给他打算再也不要了,将玉佩收入怀中,幸好这个没丢,原以为一辈子也用不上的。
白离长舒一口气,又将玉佩交给一个小太监,几经波折后,终于见到了好久不见的他。
只是那份冷漠,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她款款施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人昊宸听得这声音,差点从龙椅上滚下来,“爱妃?你……你这些天哪去了?梓晨说你被一条大白蛇拖走了,我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离无语,这个借口好烂。然而今天王梓晨告假休息去了,不然肯定能看到他精彩的表情变化。
“妾是逃出来的。”
“那就好。”闻人昊宸走下龙椅,拿开她的斗笠。从呆愣到震惊再到厌恶,通通被她收入眼底。
快速将斗笠戴回她头上,不禁后退了两步,坐回龙椅上,居高临下地蔑视她。
真的太丑了,丑到他根本无法接受。皮肤很黑很黑,黑到什么程度呢,跟碳似的。而且浑身漫出奇怪的味道。丑到不行。
此时,一名女子觐见,款款而来,白离透过面纱看她,只见其人玉立婷婷,明眸皓齿,容颜娟好,一袭暖橙色将她温婉的气质显得越加动人。
是熟人,让她怀恨在心,如鲠在喉的身影又怎么会不记得?
当初挑唆赵幼枫诬陷她叛国,以至于让她锒铛入狱。又在狱中逼迫她喝下毒酒,所幸她非人类,这才捡回一条命。
好不容易水落石出后,又以赵幼枫家人性命作威胁,亲手灌下毒药,逼迫她畏罪自杀。
好一个温婉的女人。如此手段,令她自叹不如。赵幼枫自入宫以来一直陪伴她左右,情同姐妹。青梅竹马的柳侍中也因此一蹶不振,辞官回家。
受人所迫,她并不怪她。只是赵幼枫之死,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白离回忆往事时,南宫尔容已经坐在闻人昊宸身边,娇笑声令人恶心。
又听得闻人昊宸大声呵斥,“人呢?朕要的熏香怎么还没上?”眼里藏着深深的厌恶。
白离心都凉了半截,再看他只顾着与南宫尔容调笑,心中恨意更深。别让我知道你对妙芙做了什么,否则死都太便宜了,我必将对你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