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一道光影飞在前头,领着十多个人落在山顶上,这山上的树木别说焦黑了,连灰都没留下。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将这山头横亘成两个世界。
硬生生被削去三分之一,像个秃子一样寸草不生,露出了贫瘠的土地。
几人不需要找,因为整个山头都被白离巨大的身体所盘踞,落在周围,她被烧得体无完肤,浑身漆黑,鳞片整个翻起,露出焦黑成碳的肉已裂成块,长长的几条雷击的伤痕贯穿全身。
他不由自主地跪下,将面目全非的蛇头枕在膝盖上,先落下几滴泪继而伏地大哭,伤心得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存在。
几个姑娘也忍不住,互相依靠着抽泣,揪心疼的嘤嘤哭声压抑极了。
黑衣男子更能克制,并非他无情,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总该有个人清醒着打点周围。
斗胆进行临劫的最后鉴定,翻过蛇头,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仔细检查,隐约看到她的眼睛竟然还在,他挑起了眼皮,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仍旧活灵活现,他几乎不敢相信,巨大的惊喜充斥着他的心脏,一时之间竟骨软酸麻,动弹不得。
赶忙探她的鼻息,呼吸非常非常微弱,但不代表没有!“师父,还有气息。”
白衣男子止住泪水,他不敢确信,连忙又仔细检查了一边,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几个女子纷纷止住哭声,哽咽道:“谷修大人,该把她带走疗伤才是。”
邪魅的男子脸上的担忧终于消去,不断地喃喃自语:“有呼吸就好,有呼吸就好。”心头重重的大石终于落下,不再堵得喘不过气来。
“行宫是不能回去了,这样非暴露不可,再找个僻静的地方养伤吧。”黑衣男子以剑做杖,撑着自己站起来,连退几步才站稳,他内心的波动惊涛骇浪。
“太叔少族长,没有地方会比皇宫国库有更多的药材,若到僻静之处,人迹罕至,有时候也不是很方便。”
身着紫衣暗花纹的少年自女子们身后转出,妖媚的面容像极了白离,黑衣男子一时愣神,半天没有回答。
白谷修早已将白离变得约为半米长的小蛇,起身道:“我认为晟睿说得对,如今僻静之处才是选择,宫中的噬妖师也不是白给的,很容易知道行宫藏了个劫后余生的妖。”
“劫后余生的气味对他们来说太熟悉了,不能冒这个险。”
紫衣少年点头,又道:“可她总该需要什么。”
说罢,一拍大腿,略带稚气的面容瞬间明亮了几分,“你们先照顾白离,我回去,宝库有很多奇珍异宝,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白谷修慎重其事的点头,“你就在那待着,有什么需要的我会联系你,就暂时委屈你了。”
紫衣男子摆摆手,表示一点也不委屈。
邪魅男子忧心忡忡地道:“那有噬妖师,可千万小心。”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罢,匆匆离去。
邪魅男子哑然失笑,明明稚气未脱,还真敢说。
“无需担心,他极为机警,能找到继续留在闻人昊宸身边的理由。”他不管是古灵精怪的性子还是模样都像极了白离,妖媚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怀疑弟弟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子,还不敢告诉他。要不是他生前被弟妹逼着再三保证,他说不定就真把他当侄子了。
白谷修发出命令后,行宫芳菲阁所剩的妖精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个凡人奴仆。
抱起白离,飞升半空,一路找寻,“哲瀚,萱儿,你们两个去看一下这村落如何。”
邪魅男子闻言应了一声,带着他的妹妹一起去查探,不多时就率先转回了。“这就是个普通村子,民风坦和平,人也不多。”
萱儿后续回来,梨涡浅笑,眉眼弯弯,“谷修大人,我已经把一处庄院买下了,跟得郡主多,我果然变聪明了。”
哲瀚:“就你还聪明,丢了咱即墨家的脸。”
萱儿举起手来,粉拳簌簌落在他身上,“讨打!”
白谷修不理这对互相嫌弃的兄妹,抱着白离往院子里落下。幸好这个时候是普通村民劳作的时间点,没什么人看见,不然肯定会怀疑是神仙下凡,天天供着他们哩。
院子被收拾得很干净,但是白谷修相信绝不是即墨碧萱做的。他没有心情欣赏淳朴农家院子,抱着白离转入屋子里,被褥茶具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不过留下了银子,我聪明吧?”即墨碧萱看着白谷修诧异的样子,洋洋得意。却毫无防备给即墨哲瀚泼了一盆冷水,“从小别人就说你是我们家最蠢的了,怎么长大了就……”
即墨哲瀚把原因归结于跟得白离多,耳濡目染的也就变聪明了。
即墨碧萱顾着看白谷修给白离疗伤,不理他,却被一个清秀女子双手拉住两人的衣服,“别打扰谷修大人。”
即墨哲瀚看着她白皙瘦弱的手,一脸纯洁无暇,忍不住调侃:“哎,初之啊,扯了我的衣服可是要嫁给我的。”
初之脸色绯红,低头执着地把他们两个拉出门外,然后扭头跑了。即墨哲瀚转身才发现其余人均在客厅等着,看着桌上的茶,才觉得口渴,这一大早就过得紧张兮兮的,要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劳累死。
咕咚咕咚喝下几杯茶,才发现十多双眼睛盯着他看,立即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故意的。”
楚江不满姐姐被他调侃,哼了一声,“你是有意的。”
即墨哲瀚当即决定不和小孩子计较。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却十分有默契地等着白谷修出来,等着他吩咐,哪怕是等到天黑。所以他们真的等到了天黑。
即墨哲瀚忍不住埋怨,“刚刚是哪个乌鸦嘴说哪怕等到天黑的?”
初之默默地在人群中举起了瘦弱的手。“啧啧,不要这么快就认了嘛,我都还没说要怎么惩罚。”
初之知晓他大概又是想说什么不正经的话,明知他风流成性,一颗心还是挂在他心上。可他是堂堂一个少族长,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初之心中长叹一声。
月上彩霞收,屋外青蛙叫得很整齐但是让人觉得烦躁透了,楚江恨不得一把火全把它们烧了。
一天的紧张逐渐消去,只要郡主还有呼吸,只要谷修大人还在,就无需担忧,紧绷的弦松懈后,带来的是深深的疲惫,以至于白谷修从房里出来后,看到的是他们彼此依靠着,趴在桌上打盹。
白谷修不忍打扰他们,站在院子中唤了一声王梓晨,宫里的王梓晨正看着闻人昊宸莺莺燕燕围绕,心中实在难以忍受,就借口离开。
可怜白离一片真心就这么付诸东流,他非良人,岂能托付终身。原来高高在上的郡主在爱情里也会摔跟头,王梓晨苦笑,开始理解爱情都是盲目的,脑海中浮现一个可爱的人影,谁不是呢。
白谷修的传唤是让他偷翡翠续命膏,他怎么可能会拒绝,走到偏僻之处解下外衣,暗淡的紫衣与这黑夜几乎要融为一体,往宝库方向飞去,落在屋外的石狮旁。
他早就打听过了,要想进入宝库,必须要过看守人这一关。宝库在看守人居住的屋后,王梓晨正在这屋子门前的石狮旁蹲守以便摸清里面的环境,王梓晨呵呵轻笑,他修为虽然不高,但对付几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引出御林军就好。
白谷修要的东西一般都不会太差,应该在最里面,只要给他一刻钟,定能找到。
傻子一样硬闯?他才没那么傻。王梓晨手里拿着同样是从闻人昊宸书房偷来的图纸,里面画了非常详尽的地图与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