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像极了传说中的忘川。
我站在石桥上,麻木的看着身下流淌而过的河,我看到许多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或木然,或平静,或狰狞,或恐惧,一个挨着一个地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他们看不见我,我却看得到他们。
我忽然有些难过,这就好像我高中的最后一个早晨。我按照同学给的时间准时赶到学校参加班级毕业典礼,我到了,却没有人还记得有一个我。
我诧异又愤怒,甚至很伤心。
可是,我站在人群外,看着熟悉的面孔笑作一团,看到老师站在班级前对照相师说“人都够了,可以拍了。”
照相师喊了声“茄子”,每个人都笑了起来。
那一刻,我却没有了上前质问,甚至是打招呼的勇气。
我想,大概没有几个人会记得我。
所以,我现在也把她们忘得差不多了。
我站在石桥中间,看着他们从桥首的某一个地方徐徐的爬上来,从我的身旁经过。
模糊的影子,看不清脸,听不到声音。一个又一个的走过我脚下这座桥。或顺利通过,或惊恐落入桥下。
恍惚间,一道声音传入耳内。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这声音慈悲而平静,如空谷回荡,字字句句,直入我心。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我转身遥望着远方,那里三千繁华,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却转瞬间人人失了皮囊,成为白骨皑皑,化为尘土,随风逝去。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
我是谁啊?为什么会忽然感到极度悲痛?
我在哪儿呢?这眼前种种,这世间万物,难道皆是荒芜?
这灰飞烟灭的景象,让我泪流满面。
“泪者何人?因何不行?”身后忽而一阿婆声音响起。
我抬手拭泪,转身寻视。只见一阿婆,华发满首,脸色苍白,原是表情麻木的脸在看到我的脸后忽而闪过一丝讶异。
我应该是不认识她的,可是看见她的脸后,我却不由言道“阿奶,别来无恙。”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声音。稍稍的惊愕,而后又奇异地感到温馨。
我知道她,她当是那个传说中掌管醧忘台负责给准备投胎的鬼魂灌饮迷汤的孟婆神。可是我却忍不住地想靠近她,想扑入她的怀中。
孟婆神审视了我稍许,然后轻微叹息一声。
言道:“阿婉,你回来了。”
她将手中的活计交予了身侧的鬼差,然后左手虚空一探端出一个精巧典雅的青花瓷碗,徐徐向我走来。
我走下奈何桥,停在了石桥旁的一块石头边上。
我说:“我不记得我是谁,可是我好像很熟悉‘阿婉’这个名字,仿如她就是我,我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