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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流刃若火飞寒霜

陆守拙仰头望天,烈火燃烧成的真空区域浑圆硕大,好像一个挂在半空的巨大气囊。陆守拙微微眯起眼睛,身体微倾,砍草刀自下而上劈出,随着刀势,一条火线腾空而起。

“音火焚天!”

这一刀,走的不是气吞山河的气势,也没有横扫八荒的霸气,相反的,这一刀仅是一线天。

炎热、锋利、红亮,实打实切在被烈火灼烧出的真空区域。

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气囊,突然被人用烧红的烙铁捅爆。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急剧翻腾,向真空区域压缩,空气剧烈摩擦,在天地间形成一阵阵蜂鸣之声。

听,听不清,不听,这声音似乎就在耳边,震得让人头疼欲裂。

薛风海抱守元神,自闭六识,没有受到这声音的影响。虚生似乎对这声音习以为常,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唯独紫桐缺少经验,等意识到不对,再想运功抵御就已经晚了,真元海内元气被震颤成一团团雾气,无法凝结,只觉得头脑中一片混乱,若不是心头尚有一点清明,几乎要吐出血来。

虚生见状,叹了口气,从身上拿出一轴经文,轻轻一抖,经文展开十丈长卷,上面墨色经文如同活物一般,从卷轴上飞出,围绕在紫桐身边转动。

随着经文转动,紫桐长舒一口气,面色逐渐红润起来,勉强能睁开眼睛,朝虚生点点头,算是感激。

陆守拙站在院中,上身衣衫燃尽,黑色的肌肉被火光掩映,就好像烧红的石炭,头发被乱流一吹,火焰般舞动,砍草刀上的火气翻滚,好像一条火龙上下盘旋。

薛风海瘫倒在地,口中喃喃道:

“一刀燃世,音火焚天。”

原本要飞到小庙上空的血菱蝠,伴随这一刀之威,突然间变得狂躁起来,一些血菱蝠开始横冲直撞,甚至掉头向回飞。

蝠群中飞出一群红翅血菱蝠,将想要往回飞的血菱蝠尽数咬死。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血菱蝠受到感染,红翅血菱蝠也无力控制千万蝙蝠,蝠群开始乱成一团散沙,没有目的性的四处纷飞。

血菱蝠的可怕之处,正在于其无尽的数量和不避生死的气势,现在一乱,威胁自然大打折扣。

陆守拙这一刀虽然威猛,但并不足以击退血菱蝠。之所以能产生这样的效果,是因为这一招精巧,所谓音火焚天,是用真元将空气灼烧殆尽,然后再以刀力破碎虚空,造成空间内气流紊乱,产生人耳不闻的声音。

这种声音人听不清,但对于血菱蝠却是致命的,血菱蝠近乎眼盲,凭借口中发出的声音定位,而音火焚天产生的声音,与血菱蝠发出的声音极其相似,会导致血菱蝠对方向辨别产生混乱,从而变得狂躁。

这一刀,几乎就是为了克制血菱蝠而创造的。

“成功了?”薛风海看着天空,下意识地问道。

“还没有,血菱蝠那是这么好对付的。”陆守拙由单手握刀改为双手握刀,真元在刀身上形成滚滚热浪。

薛风海距离陆守拙最近,分明感觉到在层层热浪包裹的刀中,有一颗种子,微小,却散发着寂灭的意味,仿佛随时能够将这里的一切抹消,燃为灰烬。

蝠群乱成一团,但并不代表所有血菱蝠都失去神志,片刻之后,漫天蝠群中央就升起一团血红色雾气,血红色雾气在空中飘荡,汇聚成一只蝙蝠虚影。

几乎要覆盖雁南山大小的蝙蝠虚影,由千万只红翅血菱蝠组成,每一只红翅血菱蝠都长有长长的口器,尖锐如锥,锋利无比,这种口器能够轻易破开无垢境的防御,吸食血液,直至对方成为干尸。

虚影一成,方圆十里之内生物的精血竟然破体而出,直接变成千万道血线,被蝙蝠虚影隔空吸食,就连院中四人,也觉得周身血气翻涌。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厉害?”紫桐有经文守护,仍然觉得体内血液澎湃,皮肤微微鼓胀,如果没有这些经文,恐怕精血会直接崩裂皮肤,沦为一具模糊血尸。

“这是血蝠大阵,好了,别说话了,固守本心,再坚持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薛风海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紫红色的血丝,紫桐一张俏脸也变得红肿起来,就在两人即将坚持不住之际,陆守拙终于动了。

“天焚地葬!”

陆守拙一声怒吼,刀身上赤红色的真元火焰瞬间变为白色,一股寂灭之意从刀身源源不断的产生,让人出现一种错觉,觉得这火仿佛是冷的,冷的让人心脉荒芜、血凝神伤。

当寂灭之意到达巅峰,陆守拙挥刀向前,砍草刀宽一寸,长两尺,刀上白色火焰升腾起四百丈,幻化成一只白色鲲鹏巨鸟,白色鲲鹏化作垂天之姿,从上而下遮住红翅血菱蝠。

“这是什么刀法?”紫桐身在经卷中,同样能看到蝠群中的异象。

“这是师父的刀。”虚生一脸骄傲:“不过师父他不用刀,双手一拍,蝠群就散去了。”

“双手一拍?”紫桐一脸怀疑,冲着虚生比划几下,“这么一拍就能驱散血菱蝠?”

虚生点了点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幕。

十年前,第一次遭遇血菱蝠,阵势要比今天上大很多,自己和师兄都吓变了脸色,就看见师父站在庙门前,双掌变成金红色,那也是虚生第一次知道,人的手掌,竟然可以变成那种颜色。

两只手掌轻轻一拍,一声洪钟大吕响彻九霄,漫天血菱蝠就被一扫而空。

他求师父教他这招,师父最终也没有教他,而是把这招传授给师兄陆守拙,师父说陆守拙天生火曜命格,修炼这套刀法必定事半功倍。

至于自己,师父只让他每天练字。

师兄这两式刀法,源于火神刀刀谱,共计十七式,音火焚天和天焚地葬只是前两式。

让师父始料未及的是,师兄陆守拙修炼这本刀谱,居然修炼出与众不同的效果。

开始时,师兄修为精进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跨入极喜境界。可是自从进入极喜境界,陆守拙修为的境界就停滞不前。

说是停滞不前,运功施展火神刀时,又可以接连破境,从极喜境界直升到离垢境。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持久,最多也就支撑三柱香的功夫,而且破境后,一天之内不能再凝聚真元。

这也正是虚生所担心的,就算现在击退蝠群,可万一过后薛、紫二人发难,两人并不一定是对手。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虚生知道只能故作镇定,才能唬住两人,令他们不敢妄动。

现在半空中的蝠群已经彻底乱成一团,血蝠大阵中的红翅血菱蝠,不是被鲲鹏巨鸟烧成虚无,就是从空中跌落,如同下了一场瓢泼血雨。

血菱蝠一旦跌落地面,几乎无法再次飞起,一旦蝠群散去,它们就是青楚大山里无数昆虫走兽的美餐。

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一声长啸,不像血菱蝠的声音,倒更像是一声狼啸。

啸声过后,血菱蝠群逐渐安定下来,开始有秩序地向大山深处飞。

蝠群一退,一只巨大的蝙蝠从蝠群中显露出来,相比于一般血菱蝠,这只蝙蝠起码要大十倍不止,不像普通蝙蝠鼠类一样的脑袋,而是长着一颗狼头。

“血狼蝠!”

这次连陆守拙面露惊讶,血狼蝠是血菱蝠的异种,只要出现,就必定成为群蝠之首。

血狼蝠极少出洞,除非有什么天才地宝出现,才会引得血狼蝠随着蝠群出现。

血狼蝠从蝠群中飞出,在半空中拍打翅膀翻飞几圈,突然从口中吐出一颗红色珠子,薛风海眼尖,一眼认出这就是血菱珠。

血菱珠有拔毒奇效,一旦炼化,几乎可以说是百毒不侵,对于江湖人来说自然是有价无市的奇珍。

眼见血菱珠从半空落下,刚才还萎靡不振的薛风海顿时来了精神,抢先纵身,脚下白光萦绕,风卷薄雾一般将血菱珠收到怀中。

“归云十二道的白云步?”陆守拙神色赞叹。

“算你有见识。”薛风海将血菱珠放到怀中,抬头盯着半空血狼蝠,“一把剑换一枚珠子,这买卖不亏。”

这句话分明是说给陆守拙听,想要将血菱珠据为己有。

“血菱珠不好拿!”陆守拙善意地提醒道。

“哦?”

“我劝你还是把珠子扔回去,告诉血狼蝠,你我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你要真拿了这珠子,恐怕真就出不了这青楚大山了。”

“那它为什么还要把这珠子吐出来,我看它分明是怕了我们,你若是看我抢到珠子眼红,改日我回到归元剑宗,送几件法宝给你。”

“你真以为血狼蝠是怕了我们?血狼蝠,摄心魂,月儿圆,鬼魂缠。这是青楚大山里世世流传的歌谣,说的就是血狼蝠能够控制人的魂魄,你拿了血菱珠,血狼蝠不会放过你。”

“血狼蝠,摄心魂,月儿圆……鬼魂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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