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长而寒冷,不时还有凄凉的“呜”声回响,周围似乎有着生命活动的走动声,却被黑夜隐藏了一切影迹,除了黑暗和繁星,视界里别无他物。
突然,远处亮起两团深绿色的幽光,像是黑夜里的猫眼,阴鹫鹫地盯着席地而坐的宋轶。
宋轶第一时间发现了它,她吓得低声叫了一声,朝着凌音靠拢了些。
“那个……凌音,看那个……”她拉着凌音的胳膊,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手指着左侧说道。
凌音别过脑袋,双眸刚好和两团幽光对上。
“那个是……某种生物吗?还是磷火?”他低声瞬间弹坐起来,自言自语道。
目睹着幽光离他们越来越近,他将嘴凑到宋轶耳边,轻声耳语道:“慢慢站起来,我们找个地方躲开它。”
他率先站起来,拉着宋轶的手,摸索着向前挪动。
身后幽光靠近的速度很快,凌音脚下的步子也不得不加快一些,他一边用青铜剑敲击着身前的地面探路,一边紧握着宋轶的手,生怕走失了似的。
突然,凌音脚下一空,整个身子向下跌去,他匆忙放开了宋轶的手,独自“乓”地一声摔在硬邦邦的地面上,摔得脊背生疼。
“待着别动!”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宋轶大声叫道。
宋轶一惊,回过神来才轻“嗯”了一声,乖乖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现在应该待在一个和复活岛上的大石台一样的石台上,那么。这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复活岛上的经历绝好地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凌音费了好大劲才重新翻上石台,对宋轶解释道。
幽光很快近到石台前,伴随着重若千斤的足音,地面也因此晃荡了几下。
凌音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轮廓,比之复活节岛巨石人像抑或荒星巨人尤有过之。然而,正如凌音断言,幽光如同复活岛上的巨人像一样,仅仅踯躅在石台下,然后离去,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直到听到足音渐远终于消弭,宋轶才大口喘出气,声音略有颤抖,私语道:“那是……什么?”
“像是……某种生物,诸如侏罗纪的恐龙?“凌音深呼吸了两次,才喃喃道。
“所以……我们……”
“天快亮了,等天亮,看看到底神马情况。”凌音捏了捏宋轶柔软的手,打断她道。
天地相接的远处,隐约能眺望到一条亮白色的直线,很细很长,但宋轶知道,那是晨光。
凌晨要来临了,这个神秘的世界,即将一丝不挂地展露在他们眼前。
星光淡褪,晨光熙暖,终于能在微薄的光线下见证这个世界,而入眼却是一大片跌宕起伏的灰败。
这,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荒,四下里尽是光秃的山峦和杂乱的石堆,如果眼力足够好或者气运上佳,那么偶尔还能瞥到几株生长在石缝里的杂草。
还有——就是行走着的干尸!
刚抬眼看时,凌音曾误以为那是人类,还害得他高兴了好一阵子,直到宋轶有些惊恐地捏紧了他的胳膊,他才恍然察觉到——那些,竟然都是一具具干瘪的人尸。
后怕地跌退一步,他话音哆嗦地道:“这些……尸体怎么会……自己走?”
“跟……星空里那些浮尸……差不……多……凌音,我们该怎么办?”宋轶环视四周,手足无措地道,“这里一眼望不到尽头,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尸究竟有多少,是不是有威胁……我们……要怎么办?”
凌音紧握着青铜剑,宽慰她道:“有人尸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起码说明了这个星球上有人类活动。找准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人类的聚居地。”
他拉过宋轶的手,拄着剑走下宽阔的大石台,朝着晨光初生的方位走去。
这些数不胜数的大荒人尸似乎并没有敌意,虽然凌音尽量绕开他们赶路,可这些大荒人尸似乎也并没有要来主动攻击他们的意思。
他们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凌音和宋轶才慢慢放下了一整颗悬着的心来。
在大荒里走了两三日,他们实在饿得不行,凌音掘了几棵石缝里的野草来充饥,可是这些野草实在是难以下咽,他刚咀嚼咽入,一下子便连着胃酸一起呕吐了出来。
天色昏暗了下来,他们已经饿得两眼昏花,仅凭着尚存的一点意志力和本能往前走。
“凌音,我看到前面有一间石屋亮着灯,我一定是饿过头,出现幻觉了……”宋轶突然说道。
凌音张眼望去,“我也看到了……我也饿出幻觉来了。”
突然,他们迟钝地反应过来,继而狂喜,大叫道:“不是幻觉!那里有人住,我们得救了!”
他们鼓足了最后一点劲朝着石屋狂奔,终于在最后一点力气消失殆尽的那一刻,倒在了石屋门口。
石屋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婆子,拄着手杖站在门槛内。她低头瞧了瞧门前的凌音和宋轶,向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不远处的两具大荒人尸快速走到石屋前,将凌音和宋轶抬进屋里放在石炕上,然后弓着身子,荡着臂膀,离开了石屋。
石炕下面生着火,也不知道燃烧的是什么木材,火焰成紫色。石炕就近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一副碗筷,再除了石壁上燃着的青灯紫火,石屋内再无其他摆设。
老婆子拿着碗筷,拄着手杖往门外去,走到门口时,她瞥了眼横躺在门槛前的青铜剑,似有畏惧,她颤巍巍地跨过青铜剑,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一会儿,她推开木门回到石屋,将碗筷重新放回石桌上,碗中盛着满满的一碗肉。
嗅到肉香,凌音极力张开眼来,他撑着身子坐起来。
老婆子拄着手杖坐在床沿上,向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嘴里的牙齿大概都已经脱落,只露出一片粉红的牙床。
她对凌音指了指石桌上的碗,示意他快吃。
凌音的目光紧紧盯着碗中香气腾腾的红烧肉,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便抢过碗筷大快朵颐,他没能来得及品尝肉的味道,便着急吞下了肚里,但他想,味道一定美味。
他给宋轶剩下半碗,感觉稍稍有了些饱腹感,也积蓄了些气力。
于是,他将宋轶扶起来,掐了掐她的人中将她唤醒,喂她吃了些东西,她才有了力气开口说话。
“这是哪?”宋轶茫然问道。
凌音张望了下,才在门口找到了青铜剑,他将它拿进屋来,对宋轶说道:“石屋。”
老婆子盯着他手中的青铜剑,畏惧地从床沿上站起来,满脸防备地向后挪去。
“你吓到老婆婆了,把剑收起来……”宋轶一副无语地望着凌音,“别人还以为你打劫呢。”
凌音挠了挠脑袋,尴尬地把剑靠在墙角,朝着老婆子道歉道:“婆婆,对不起,没吓到你吧?”
老婆子似乎并不能理解他的言语,但看到凌音把剑放下,才停止后挪,但却丝毫不懈怠戒备。
凌音又用英文道歉了一遍,见老婆子仍无反应,朝着宋轶耸耸肩,说道:“好像语言不通。”
夜深的时候,宋轶本想将床让出来让老婆子休息,可是老婆子拄着手杖出门,便是许久没有回来。
她和凌音等了大半夜,最后实在熬不过困意,倒在石炕上安心地睡了过去。
几日来,大荒里危机四伏,他们夜间都不敢深睡,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松懈地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