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和余易白二人晓行夜宿,径自投青云宗而来,有时山高路险余易白便挟着苏尘依靠修为滑行,半月时光匆匆而过路程也走了千里有余。
这一日,二人翻上一座高山到得一个视野极好的所在,极目远望,只看东北方向,苍峦叠翠,万江奔流,群山之前便是旷野,无数道河流在此汇聚渐渐成为一条大河,大河流绕过二人所在的山脉一路向西南流去。苏尘生在市井,哪里见过如此美景,呆呆望着只恨没有多长几双眼睛来览尽这一派风光。
余易白似有追忆之色,半晌,自问自答着道:“好看吗?西越五宗属青云宗山门所在景色最美,灵气也最是充郁。”苏尘正自魂不守舍,闻言才想起余易白,兴奋的说道:“在这里修行真是太好了,快点快点,余大哥我们快去吧。”
余易白微微笑道:“青云宗入宗要求甚高,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资质应是不错吧。”
“师傅说我资质实属下等,根骨便和凡人无异,我修行都是因为师傅说修炼可以强健身体,聪耳明目,修炼十年现在也只练气三层罢了。”苏尘想到师傅,悲从中来,垂头丧气的说道。
“这……那……你别气馁我和青云宗许多嫡系都有交情,到时给你通通气最少让你进入外宗。”余易白哪知苏尘资质这么差,一般练气前五层稍有点资质也就五年便可突破,他以为苏尘因为不能入宗而烦恼,所以这般安慰道。
“不用,我师傅托我带了封信给秦家家主,说是推荐我为青云宗弟子。”苏尘一面说一面伸手入怀,忽地脸色大变:“哎呀!完了,那信会不会被浸湿啊。”说着掏出那信封来,信封早就皱皱巴巴,信却完好无损字迹还是清晰可辨,他心中一安,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本来这半个月来他没少拿出信封观瞧,只是这毕竟不是给他的,自己不宜打开信封,此时心中焦急便忘了这茬。
余易白轻拍着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的道:“忘了忘了,你是苏先生的徒弟,进青云宗还不是探囊取物嘛,”边说边拔出剑来,“走,下面全是沼泽,咱们飞过去。”
“驭剑术?不是得筑基境才能施展自如嘛。”
余易白微感诧异,他和苏尘已经相熟,调侃的道:“这你都知道,”说着伸出中指在剑身上一点,便如一滴墨汁滴入水中,本是银光闪烁的剑身顷刻化为乌黑,气息也变得阴冷起来,“那是你不知道饮魂剑的名号。”苍的一声响余易白单手驭剑而起,另一手臂挟在苏尘腰际,直接冲上高天。
苏尘只觉余易白的身躯寒冷似冰,自己浑身如坠冰窟,冷意侵袭之下苏尘不住的瑟瑟发抖,忍不住提起丹田灵气来抵御寒意,不料甫一运气,丹田中的幽冥印似有所动竟然睁开了双眼。幽光放出,乌黑剑身嗡嗡颤动,余易白以为是自己魂力不足,手臂连震,不料魂力刺激之下苏尘再也抵挡不住,“啊”的大叫一声竟尔黑气缭绕全身,余易白分心一看,当真惊惧万分,连忙收力落下。
落地后余易白不顾地上湿滑,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拄剑道:“魂徒余易白,不识魂主尊驾,还望恕罪,”他挑眼瞧向苏尘,对方魂力罩身正满脸茫然,他微一沉吟,说道,“我有一法诀压制魂力。”嘴唇翕动传音给了苏尘。
苏尘依言施法,幽冥印果然合闭双眼,黑气也被吸入了丹田。他慌忙扶起余易白,脸露歉意,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只是一有这种气息便压制不住,”接着他又眉开眼笑,“不过现在好啦,有这法诀就可以了。”他对司马家的事一概不知,也无心多问,对那魂徒魂主略过不提,也是不想和余易白分出高下,进而生了隔阂。
这一带河网交错,春季湿地里绿芽新发,一个个白身红颈的长喙水鸟在其间啄食,不时的有翠鸟掠水捕鱼,水声潺潺,五色驳杂,让人心旷神怡,眼花缭乱。苏余二人驭剑在天,一刻钟便到了群山之前。山谷之前立着一个丈许的石碑,其上用铭文大字方方正正的写着:“青云仙宗,四象惊神。”站在碑前,仰面看去,石碑上遍生青藤,余易白示意苏尘站在碑外,自己则飞身踏上石碑,挺剑便冲到石碑之后,只见道道白气凭空凝化,蹭蹭蹭全都攻向余易白。
余易白神色肃然,如遇大敌,挥剑格开一道后,身形一缩,数道白气擦身而过撞在石碑之上,突然间其身所在之处白气纷纷幻化,唰唰之声不断余易白挥剑如雨,剑光交杂,脸上斗大的汗珠滚滚而流,忽地他踏空而上,道道白气似有灵性也跟着一拥而起,剑修一个鹞子翻身,倒转身躯双脚正好踏上石碑之上,其出剑如电,横挥竖斩,一个十字交叉的剑光旋转着搅向道道白气。白气被一搅而灭,余易白向后纵跃,正好落在苏尘之侧。
只听脚步声响,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少年走了出来,少年和苏尘年纪相仿,头发扎起,生的唇红齿白,清秀无双。他对着余易白躬身行礼,开口道:“这位藏剑阁的师兄,你通过了惊神阵的测试,不知此来是拜宗还是避祸。”
余易白拱手道:“麻烦通禀秦前辈一声,就说余易白回来了。”
少年神色一怔,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余……余易白?”
“正是在下。”
少年修士得到确认拱手道:“稍等。”转身跌跌撞撞的走了。
片刻,少年回来,领着二人在山中转了数转,又过了几座石桥,才到得一个外围全是青竹的宅院里,宅院青瓦白墙,镂空的屋檐小窗,几进院落重重叠叠建在林间,灵秀雅致又不失气派。
三人径直来到一处偏院,院里四面都是红漆的长廊,中间一方小亭,亭中的石凳上坐着两个黑袍老者,一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两道长眉上挑颇具威严,另一个却是白发参杂,八字黑胡,细长的双眼精光闪烁,正自笑吟吟的看着走来的余易白。余易白一见两人躬身施礼道:“拜见秦师伯、秦师叔。”
白发老者支走了带路来的少年修士,突然大袖轻挥,竟拂出三道灵气袭向余易白。三道灵气来势迅猛无比,余易白不及拔剑,向后急掠,猛地双拳一打黑色魂力和灵气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各自抵消了。见了余易白击出的魂力,白发老者神色一苦,黯然道:“真的是魂力,你接受了司马家的条件,是吗?”说完叹息一声,神色无奈又悲哀。
那身旁老者劝慰道:“大哥,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
白发老者微微颌首又向余易白说道:“有言道,旧事休提,侄儿,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份上,放手吧!”
老者话音未必,余易白上前一步,猛地跪倒俯首,痛声道:“余易白生无可恋,只望报仇雪恨!”
白发老者俯身想要托起余易白哪知他双膝魂力一沉,抗拒着道:“求师伯成全!”白发老者双手灵力加持正欲使力抬起余易白,便听旁边老者说道:“大哥,你管不住他的心的。”白发老者一声长叹,极不情愿的道:“好吧,儿啊……我……我答应你……”
余易白深深叩首拜谢,站起身来,一指身后苏尘,道:“师伯,你猜这孩子是谁?”声音颤抖,显是刚才太过激动了。
“谁?”
“苏先生的徒弟,苏岳林先生。”
此言一出两名老者大惊失色,齐齐惊呼道:“苏先生还活着?”
“半月前见过,已和司马映柔少主去了黑蚀山。”
这消息让那两个老者转悲为喜,白发老者脸上一喜,冲苏尘一招手,和蔼的道:“过来,你叫什么名字,你师傅身体可好?”
苏尘答:“晚辈苏尘,师傅身体看着倒是不差,可是他自己说中了什么死咒。”
白发老者叹气道:“神机岛的老家伙还是没有放过他啊,希望苏先生福缘深厚破的了这必死之咒吧。”
苏尘道:“前辈您是青云宗秦家家主吗?”
“苏先生有东西给我?”老者一猜便中。
苏尘伸手入怀掏出信封交给老者道:“这是师傅给您的信,途中落水拆开过,但是没有看信的内容。”
老者接过信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向苏尘问道:“你可愿意入我青云宗。”说着伸出手指搭在苏尘肩头。
苏尘忙道:“弟子愿意。”
白发老者叫来院外从人,吩咐道:“告诉执事堂,把这位苏师侄记入弟子名册,收入内宗,一定要好生安置。”
从人连声说是,却不挪步,唯唯诺诺的道:“这个……这个……入宗倒是好办……只是……只是……”
那年轻些老者沉声道:“什么这个那个,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问题吗?”
从人被主人一喝,住了嘴,顿了顿后才道:“只是内宗弟子的居所除了要改建的,没有多余,就只剩了云家兄妹周围的住所还有空余……您也知道云家兄妹……”他似有不便说出之处,眼神飘忽瞥了瞥苏尘和余易白,又瞅瞅白衣老者,神色甚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