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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入轮寰境

来的人不是姬放。

他身着灰衣,中年模样,发色黑白交杂,面容祥和,却是白眉,虽是平凡的样貌,但堂内众人见了他,无不面露尊敬之色。

“南照先生,您怎么来了?”座首的四长老也站了起来,可见此人地位必定崇高。

南照先生温和一笑,“管事堂办事本不应打扰,南照也无意阻挠,只是先前小七为我办成了一件事,求得我三个诺言,昨日临行前,他特意前来,请我在他办事期间,将姬宓带入轮寰境,保证其性命无忧,故此前来。”

众人面色当即颇为微妙,看来姬放是早有准备,四长老微微眯眼,“先生,小七只是要求保证其性命无忧吗?”

“他特意嘱咐,必定要将其带入轮寰境。”南照先生神色认真,四长老轻轻瞥了姬宓一眼,“既是如此,默相信先生为人,放开她吧。”

南照先生含笑颔首,“如此便多谢了”,又朝姬宓微微点头示意,“你且随我来吧。”姬宓温顺地低下头,默默站到他身后,跟随他的脚步退出了管事堂。

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能让四长老松口放人,至少在轮寰境期间,她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能在临走前布下这步棋,相信姬放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不知这南照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那轮寰境又是怎样的铜墙铁壁。

葭葭的小说更多地侧重于感情戏,这位南照先生只是打了个酱油,他是姬放的授业恩师,虽然文中有形容他聪颖绝世,是一位大能,但终究只是流于表面。

姬宓一时走神,待回过神来眼前已是换了一番景色。

眼前是一幅静谧且幽邃的夜色画卷,乌黑的天际,一轮上弦月散发出温柔的银晕,密集的星子星罗棋布,使得这一方天地并不影响观瞻。姬宓看见不远处被月色笼罩的石屋,在月色下宛若美玉制成,屋前是一方池塘,纯白如雪的芙蓉轻轻摇曳,泛着点点荧光,田田荷叶浸着水墨画中优雅的风姿,哦,原来有风。

来到异世的第四天,姬宓第一次体验到了一种久违的情绪——安宁。

“你且在此处安心住下,轮寰境乃我所修炼的界宝,尚未至大成,故而只有黑夜并无白日,池塘中芙蓉有灵,乃我早年机缘所得,勿要伤她。”

就在他说这话时,那些芙蓉忽然如同跳舞般交茎摇晃,眨眼间几番花开花谢,流光闪烁,最后又恢复成原状,中间最高的那朵含蓄且优雅地微微一弯,像是表演结束时矜持地在向观众行鞠躬礼。姬宓看呆了。

“她这是很喜欢你的意思。”南照先生含笑道。

姬宓有些羞赧,南照先生看出了她的局促,微微一笑,伸手在眼前一握,一座石屋平地而起,“这是你休息之所,其它的,你尽可以随意,我会嘱咐人每日为你送食与衣物等,在这里,你只需安心以待。”他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身形飘忽且从容,很快便没了踪迹。

姬宓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向池塘走去。

“Hi!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她伸出手向最近的一朵芙蓉轻轻招摆,芙蓉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姬宓忍不住微笑起来,她脱了鞋,双腿伸进水中,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花瓣。

“你有名字吗?”芙蓉左右摇了摇。

“阳之精气曰神,阴之精气曰灵,我叫你灵儿如何?”芙蓉欢快地点点头。

“灵儿,如果能一直像此刻这样安宁该有多好啊,不去管外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去想前途未卜的未来,我其实挺羡慕你的。”灵儿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似的。

“告诉你一个秘密啊,其实,我不是这里的人。”好像有一种被排挤却无处可说的委屈,眼眶有些潮湿。

“我本来生活得挺幸福的,真的,我的人生一帆风顺,除了林郁泽……”我有疼爱我的父母,有许多真心的朋友,有富裕的家世,有充实自身的才华,我如今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是否曾有过真正的爱情。自己出事了爸妈一定很伤心,葭葭她们现在大概也在想着自己吧。

月色如水,淡远恬静,四周的氛围很安静,姬宓一直痴痴地看着逐渐模糊的芙蓉,良久,才终于轻轻闭眼,有泪落下,“灵儿,我想回家……”

……

另一边石屋内,南照隔空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依照记忆寻到残破的末页,“嗯……神魂契合,但神气外溢不稳,性格有所变化,有自主意识,有意地伪装自己,细节上展示出对前事的遗忘,不是失忆,不像是夺舍,也不像是被魔物侵袭神智,嗯……究竟是什么呢?”

这不是小说,或者说,对小说来说,这就是真实。

作者创造了世界的框架,世界开始自我运行规则,补足漏洞。作者所赋予的形容词,在这个世界里规则会将它具体化,有形化,主角的存在是世界的重要支架,但更多的配角与主角的交际才保证并丰富了规则的运行。

沈葭葭形容南照先生为聪颖绝世,在书本中他的智慧如同平面模特,不去具体拍摄就无法给人以实感,而在小说的里世界,他的智慧就是现实世界中天才的真实反映,并且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近乎神一样的天才。

倘若姬宓此刻就在这里,必定躲闪不及想要逃跑。她伪装至今,连身边最亲密的姬放与侍婢都没有发现异常,而这位南照先生与她前后接触不过一个时辰,就看出了她的问题,差点将她最大的秘密揭破。

若非时代局限,这位南照先生怕是早就掀了她的老底了。

“眼下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着破损边缘的几个字——“异世来……”后面的字像是欲盖弥彰地被人撕掉了,给了一个意犹未尽,暧昧不清的答案。

这个结果导致,异世研究员对现代小白鼠,更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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