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我该唤你瑾儿还是夭夭?”熏池是掌管三界生灵的神识之神,有些事,我可以骗得了我自己却骗不了他。唤我“瑾儿”说明在那场伤情过后,我已苏醒。唤我“夭夭”说明我还是敖岸山上“灼华宫”里的那个夭夭,那个为了一个执念不管不顾的夭夭。
“熏池,其实一切执念只是水月镜花,你说对么?”
“所谓执念,只是求不得与放不下,夭夭,你属于哪个?我觉得还是唤你夭夭更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是狴犴给我的心伤。
“熏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做好瑾儿的”
“好,我等着”
我用一腔执念来蒙骗自己,我将对那个人的过往种种,都给与了秋生。为了他,忘川河如何,丹穴山又如何。有时候我会想,假如没有熏池的出现,凤凰仙君将我复原为天地初生时的那块美玉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我拒绝不了秋生的那一张脸,就像拒绝不了灼华宫的三百里桃花一样。
传说中凡世的长安城,真的是万人空巷张灯结彩。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是元宵佳节。凡界的人心目中顶顶重要的一个节日。
紫醉金迷,琼楼玉宇,仿佛回到了四千年前的极乐河畔。
“瑾儿”我转过头,灯火阑珊处的“病美人”夜留香,俊美的恍若不是凡人,脸上的幽幽病态昭示着他果然是夜留香,而非他人所变。
“你怎么在这儿?”自从得知他为我做的种种,总是不能坦然地与他调笑。我欠他的今生怕是无法偿还了。
“我来陪你”夜留香此人,一生说话做事少有的正经,所以一旦正经起来,让人很难接受。就像是一个不能吃海鲜的人,突然夹着一只大螃蟹大快朵颐一样。。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行的”狴犴金龙第七子的身份,有足够的权利伤及无辜,这个我懂。或许,一生,我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此刻,直接拒绝夜留香的好意了。
“瑾儿,我真的有这么让你难以接受么?做朋友都不行么?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陪在你的身边,生生世世都是值得的”
“病美人”夜留香很少会流露出这样悲哀的表情,我明白,他此刻一定同当年的我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那个人的身影缓缓地离开了三百里桃林,淡出了敖岸山边。可是,我不能再连累他了。
“我不值得,你这个样子,我很有压力”
“好”
那一晚,我和夜留香,传说中世人眼里的“才子佳人”在灯火通明的长安城里四处游玩。他说,瑾儿,记住这一晚,你的这一晚是我的。不管你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忘了我,你的好朋友,夜留香。
我想我是不会忘记他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我对他说:你走吧!留香,你人如其名,是我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那缕香。留香,我永远都会记得你。
凡人有句话叫“难得糊涂”,我的一生大抵都是糊涂的,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或许吧,生来一块风餐露宿的石头,即使拥有了女娲大神的再生之血也还是一块顽石。如果,我是清醒的,我想我一定同意夜留香的陪伴,因为有一种人难以拒绝,而他正是这样的一类人。我认识的人经过几万年的时光依然很少,然而,即使是这极少的几个人,我对他们的家世背景都不明白,这难道不是糊涂。夜留香,我知他并非一个普通的凡人,其他一概不知。
豪门大院的气魄,虽比不得天界宫殿的浩大斑斓,但也逊色不了多少,门口大大的御赐牌匾更加证实了我的推测:秋生这一世出生的官宦世家,极受朝廷的爱戴。
门口大大的两头大大的石兽却是狴犴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和他还居住在敖岸山的灼华宫,一天,一位小仙来报,敖岸山脚下一只蛟龙在作怪,狴犴与它打斗之时现过他的真身,我见过。此刻,门前两头石像虽然跟狴犴完全不一样,但是集我在凡界生活的阅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姑娘,找人?”
“找你”
就在这宗大门前,我与他见了面,温文尔雅,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我的秋生。
这一世的秋生,跟我认识的那个秋生他完全不同,温文尔雅却圆滑世故。其实,我认识的那个秋生到底什么样子我又何尝知道。
“你愿意娶我么?”
他疑惑地望了望我,“姑娘是在说笑么?我与姑娘素昧平生,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那你会爱上我么?”
“秋生,这是谁啊?”这个人我认识狴犴身边的人我没见过几个,但是这一个我发誓我认识。她是狴犴身边最得力的手下,惠文。
“阿文,你来了?”秋生眼中的光彩,四千年前,我见过。而此刻,他却属于了另外的一个人。
我想问他,我为你等待了四千年,四千年的忘川河底,你忘了。你忘了么?但是我没有问。因为我既不懂自己为什么等他同样也不知道自己等的到底是谁。
“惠文,他知道你的身份么?”我悄悄地找到了惠文,她这样做一定是受那人指使,否则一位外高权重的神仙如何愿意屈居凡尘。
“这重要么?夭夭,别忘了,他只是君上的一块鳞片”
“我只想问问你,你觉得这样伤害一个无辜的人,是一个神仙的仁德么?”
“凡夫俗子,而且是君上的一块鳞片,本不该跟他的主人对着干,如今还惹出众多麻烦,君上日理万机还要理会区区一块下凡的鳞片,你觉得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管他为了什么,不管是什么,那都是为了他自己。
“惠文,不要多嘴,本君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判”狴犴的仙姿出现在了云端。
“狴犴,作为一位尊神,你这样做未免有点卑鄙吧?”既然主人来了,那么我也就没必要对一只狗讲道理了,“你有什么权利干预我的人生?”
“有什么权利?”狴犴声音不高不低,仿佛自言自语,“是啊!你从来就不是本君的谁。”我以为狴犴他放弃了,要知道这位尊神在仙界也是少有讲道理的时候,他做事大都是不讲道理的。果然,接下来的话证明了此刻占我面前金光闪闪的尊神果然是狴犴君。
“可是那又如何,这三界又有什么事是本君想管却不能管的?至于你,本君的记性一向很好,三万多年前,你睁开眼的一刹那本君就说过,天地间,本君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所以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你,本君管定了”
是啊!我明白,我人生的许多第一次都是拜他所赐,第一次生命,第一次心伤以及许许多多的其他。
其实,说恨,我是不恨的。左不过是一个妒和一个怨,而这所有的所有不过都是一个执念,我总是自欺欺人,说成了“恨”。
“狴犴,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本是一块顽石,有些东西您玩得起而我玩不起”
是啊!正如切玉以前常常对我说的,“夭夭姐,放弃吧!你们身份有云泥之别,白日做梦也不过如此”
切玉,那个玉雕粉琢的娃娃,用他母亲的悲剧来劝过我很多次。此刻想来,唉!
“狴犴,你不说话,是否代表你愿意放过我?你放过他吧!我对他苦苦依恋也仅仅是因为曾经的刹那,从他身上我看到了关心与爱,而没有原因”其实我想说,不像你,待我好,仅仅是因为我像那人。
“惠文,随本君回去”
“是”
狴犴走了,一如好久好久之前,我总是望着他的背影。是啊,我们身份有云泥之别,而我卑微若一粒尘埃,根本就不配,
狴犴,我没法爱你,把自己的爱给了你的鳞片,难道连这点奢求你都不愿给么?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其实有的时候可以看见你爱的人的一个背影也是一种幸福,奈何,这个时候的我还太于年轻,正如多年后狴犴的那句话“我比你大很多,所以在我的面前,犯错永远都是你的权力,而我要做的只是包容”。当然此刻的他一样的狂傲一样的倔强,同样做不到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言归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