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瑞安被从沉睡中叫醒时,他眼前是陌生的车厢和一个熟悉的女精灵——纯黑色的宽大斗篷内套着一件紧身的暗红色鳞甲,金色的波浪形长发披肩而下,雪白的法杖靠立在窗口旁边,替代法杖出现在她手中的是一柄通体漆黑的连鞘长剑。颜色样式配成一套的剑甲让一直以来看上去柔弱的牧师显得英姿勃发。
女精灵的右手搭在剑柄上,靠近窗口的脑袋歪向车厢外,观察着营地中的情况。从伊瑞安此时的角度看过去,对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曾经见过的妩媚和狡猾,只有冷冷的淡漠和隐藏在其中的一点火热。
“玛兰德小姐?”
有些搞不清楚情况的伊瑞安喊出了声,干哑的嗓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刺耳。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法师猜测对方似乎是打算在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中保护自己。联想到前几天里的糟糕待遇,以及眼前这个和在永歌森林判若两人的女牧师,伊瑞安有一点发懵,如果不是身体中传来的虚弱和酸痛,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你醒了?看外面。”
听到法师的呼唤,玛兰德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女精灵头也没回,只是丢下了一句话,继续看着窗外,仿佛被营地中的场面完全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沿着玛兰德的视线看向窗外,出现在伊瑞安眼中的是一片火光通明的场面。
在连接永歌森林和幽魂之地各个高等精灵城镇的大路边,有很多专门从森林之中开辟出来作为大型队伍落脚点上的空地。这些专门作为预备营地存在的地方和马车过往的大道一样经常有高等精灵驱使着狗头人奴隶或鱼人奴隶清理和整顿。
由车队里的货车围出的营地在开阔空地最中央的一小片区域,空地边缘与森林接触的一大片地方被大量燃起的魔法火炬照得没有留下半片阴影。之前入睡的护卫们在被战友叫醒之后,以训练有素的姿态开始穿戴上了自己的装备。
经过前些天的接触,伊瑞安知道这些战士穿的都是统一样式的盔甲,上面被施加了强效坚固和轻盈两种最常用于重型甲胄上的附魔。
盔甲对于普通的战士既是有效的保护手段,却也是沉重的负担,在加强了自身的防御同时严重地影响着穿戴者活动的灵活性,尤其是肩甲,在保护肩部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限制了关节的活动范围。
大部分有经验的老兵只有在参与规模达到一定程度的混战前才会真正的全部武装,其他大多数时间都只是穿上紧要部位的防护了事。毕竟,整天背着身上令人压迫的重量可不是一件舒服轻松的差事,不说正常的行走,就是在地上做一天,也会让人腰酸背疼。更别说有的全身甲胄一个人甚至不能完完整整地穿戴上,只有在侍从或者辅兵的帮助下才能把身子塞进铁罐头里。
相较于人类王国生产锻造的“粗糙”产品来说,由奎尔萨拉斯出产,被施加了减轻重量附魔的盔甲虽然不可能达到布衣的轻盈,但是冲重量上来说和一般略重的皮甲已经不相上下了,即使是一个人为自己披挂上全套装备,也不会手忙脚乱。
穿戴完全的战士们倚靠着外围马车的防护开始构筑起防线,之前被派往营地外围巡逻的侦查的游侠也全部被调回营地,在营地内的制高点和隐蔽处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看到眼前一切准备完全,就等着巨魔袭击者出现的模样,伊瑞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白天斥候的失踪虽然没有留下多少线索,但是高等精灵一方肯定是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侦查出了敌人的情报,才能够做到如今的事先防备。
“它们就要来了,那些绿色皮肤的吃人怪物。”
女精灵的声音在车厢中响起,伊瑞安将目光窗外的营地中转移回来,只见玛兰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手中的长剑平放在大腿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一掌宽的手镜。手掌拂过平滑的镜面,坚固的表面倒映出一片阴影中的森林,以及在林地和灌木丛中穿行着的大群生物。
长得夸张的脸孔和鼻子,突出的尖牙利齿,即使是高速行进中也弓身驼背的体态,即使从来没见过实物,法师也能认出那就是高等精灵在奎尔萨拉斯唯一的敌人,自暗夜精灵帝国就有过仇怨,更在高等精灵时代结下血海深仇的巨魔。
虽然从画面中看到的巨魔数量超过了自己的预计,但是看到玛兰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依然让伊瑞安感到安心不少。作为一个没有半点战斗力的累赘,他没有去询问女精灵事先对接下来会发生的战斗作出了什么安排,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对方手中的魔法道具上。
他在九环高塔的图书馆曾经接触过大量不同类型的法术,对侦测法术的了解也有一些,但是却从来没见过玛兰德手镜上固化的侦查魔法。对未知法术的强烈好奇心让法师开口询问道:“哨卫之眼?”
“一个固化的小魔法罢了。”
作为一个牧师,同时也是目前车队的最高指挥,玛兰德没有和法师探讨魔法道具的意思,只是头也不抬地随意敷衍了一句。
战斗即将开始,虽然她之前想要借着机会好好调、教一下初出茅庐的法师,才会让维尔莱斯·深影把伊瑞安带到自己的车厢,但是当战斗真正将要来临时,玛兰德却没有了原来的打算,而是全神贯注地通过手中的魔法道具观察巨魔敌人的动向,随时准备根据它们的进攻方式调整自己的战略。
密闭的车厢里很安静,一言不发的玛兰德和对好奇又带着些忐忑的伊瑞安没有任何交流。直到一个法师熟悉的声音响起,才打断了车厢中的宁静。
“玛兰德,我的杰作已经准备就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