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郡,巨岩县城。
辽阔的天际充斥着雪花,纯白朦胧,如千千万万的洁白的空中天使,带着耀眼的无比透亮的光芒降临在茫茫大地之上。
雪花很大,宛若鹅毛,轻柔而无暇,飘飘然洒落在巨岩县城的土地上,大到巍峨的山岳,奔腾的河流,蓊郁的森林,广阔的草原…,小到方圆的宅院,突兀的城墙,斑驳的树影,摇曳的嫩草…,无处不在。
两道很宽但却不深的轮痕如同两条蜿蜒的溪涧流淌向地平线的尽头。
官道上,一匹洁白的飞驹牵引着一辆通体儒白色的马车飞驰,速度快若闪电,留下了这两道道浅浅的如同溪涧般的轮痕。
马车的车厢一边设一死点,系着一块银灰色令牌。在白茫茫的世界里,闪烁着独特的银灰色光芒,想必是一块权威的象征。
…………
正午时分
东方城城门口,进出的武者井然有序排着两条十几米的长队,如同两条黑色的蟒蛇。待守卫验证身份过后,才缓慢进出城门。
东方城,整座城池倾斜向东方,迎着初阳升起的方位。在方圆百里的茫茫大地,如同一座被孤立的城池,静静地矗立在鄢枫林的边缘地带,是巨岩县城的附属城池。
城池的墙体洁白如雪,没有一丝瑕疵。应该是长期经过人工精心修缮后的结果,在雪花充斥的世界里,与其相辅相成,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晕。
城门口通道边缘,站立着几位精壮的成年男性武者,如同丛林中的豺狼虎豹,个个身强力壮,散发着野性的煞气,维护着城门口的秩序。
洁白的飞驹降低速度,牵引着马车缓缓地向东方城驶来。靠近东方城时,车厢边的银灰色令牌散发出柔和的银灰色光芒,投向不远处的每一位武者的眼眸,使之清晰可见。
“避让。”
“全部退避。”
“所有武者以通道为中心,有秩序地向两侧退进。”
城门口的守卫眼眸泛光,还未待马车靠近,就已经指挥着两条长队向通道边缘退进。之后迅速地撤除了通道内的各种障碍物,收敛起野性的煞气,并恭敬地站在人群前面,如同乖巧懂事的宠物。
长长的通道,很快变得空旷幽静。仿佛荣耀的铠甲,专门等待凯旋的勇士。
洁白的飞骏再没有减速,匀速地牵引着马车驶向通道。在车厢进入通道的刹那,一道柔和的目光自车窗口一闪而逝。
“这是哪位贵人?连平日里煞气冲天的城门守卫都如此恭敬,不敢有一丝怠慢,”离守卫较远地地方,一名武者低声询问。
“嘘,别乱说话!若是让他们听见,少不了一番训斥,”旁边的武者戳了戳其胸口,附耳斥责。
“看见车厢边缘的银灰色令牌了吗?”
“那是巨岩县城的县令牌,应该是县令府的贵人。”
一些有见识的武者低声议论,待余光扫向银灰色令牌时,眼中充满了渴望和羡慕的表情。
很快,马车驶过了通道的尽头,融入繁华的街道。守卫见状,瞳孔打转了一圈,释放出野性的煞气,在通道内设上障碍物,指挥长队恢复原状后缓慢地进出。
两条黑色的蟒蛇,又一次蠕动着兽体,缓缓地相向前进。
……
东方城城主府,儒白色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吗?”
一道柔和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如同苍穹内的天籁之音,穿透耳膜,舒散着车夫身体内沉积的疲倦。
斜靠在车厢边的车夫舒展着手臂,看上去精力充沛,并未因长时间的奔波而疲惫不堪。
车夫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皮,纵身落地,笑道:“贵人,已经到了城主府。”
“嗯。”
车夫上前打开厢门,走下了一位老者。他穿着高贵的长袍,眼眸泛起一圈白色的光晕,敬畏地看向城主府的匾额。
城主府是东方城的管理者,有着最大的占地面积。整座府邸面向东方而建,匾额上苍劲有力“城主府”迎向日光,仿佛镀了一圈金灿的光芒。
时间可以刷去镌刻的字体,可以消蚀匾额的轮廓,但却无法掩埋历史,那应该是最永恒,最值得敬畏的画面吧。
老者的目光锁定着匾额,直到有城主府武者出来,才收起了敬畏的神色。
城主府门口站立着两位腰杆笔直的家丁,待看清车厢边的银灰色令牌时,其中一位家丁嘱咐了同伴几句,撒腿就向着庭院内狂奔而去。
很快,紧闭的两扇沉重大门缓缓开启,一名高挺的中年武者急促地走出大门。待看清来者相貌,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礼,拱手道:“严炎不知恩人驾临城主府,未曾远迎,还望海涵。”
老者收回目光,转过身来,慈祥的面孔上挂着浅浅地笑意,如春风里的和煦光芒,暖化了众武者的心灵。
“没事。”
老者步入庭院,在严炎的指引下,直接走向了城主府的迎客厅。
厅内!
老者坐于首座,严炎和城主府众宗老相继坐于两侧木椅之上。
这时,严炎端坐的木椅背后,却多了三名静静站立的孩童。
老者的眼眸里泛起波动,慈祥地面孔始终挂着若有若无地笑容,“六年未见,心里还痛吗?”
老者的话像是打开了封锁已久的记忆,严炎的瞳孔颤抖起来,有些无助地凝视着屋顶,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随后,眼睑下垂,苦笑一声:“痛了四年,直到两年前,才渐渐缓和过来。”
老者欣慰地点了点头,“能缓和过来就行,忘却那段悲痛的记忆,不要再留恋什么。好好照顾孩子,也对城主府多用点心,把它当成自己的家庭。”
“换句话说,其实你如今的生活,有多少武者羡慕不已。好好珍惜它,这就是一种幸福。”
“对!他们是我的孩子,城主府是我的家庭。有孩子,有家庭,这就是幸福,我很满足,”严炎转首看向椅后的三名孩童,目光中多了份宠爱。
眨眼间,僵硬的脸庞换上了浅浅的笑容,仿佛初升的昭阳,融化了万年冰雪。悲痛的历史,封存的记忆,也随之悄然而逝。
他的笑容很甜,也很真,仿佛老者的话语真的消散了他记忆中的悲痛。
严炎伸出宽厚的手掌,抚摸着椅后中间孩童的后脑,笑意更浓,仿佛这就是幸福。
孩童只有七岁,稚嫩的脸庞满是懵懂,眨动着黑溜溜的眼珠,好奇地看着父亲和贵人间的交谈。
随后,严炎收回目光,指着身后中间的孩童,“这是我和她的孩子,叫严晨曦。”
“这是我六年前为他起的姓名,取自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寓意他珍惜时光,以之为勉。”
老者看着懵懂的严晨曦,递出了和善的目光,“他还小,等他再大一点,就会懂事,就会明白你的用心,也就会努力修炼。”
“或许,有一天,他会完成你的夙愿。”
严炎的目光很平静,没有一丝涟漪,淡然的说道:“或许会,或许不会,还是看他自己。”
“若是天赋异禀,我们就可以真正的一家团圆。若是没有,其实这个家也很完美,也很幸福。”
城主府的众宗老听出了城主的心声,平静的脸庞皆换上了复杂的表情。
严炎虽是东方城的城主,但却不是东方城的武者。他来自遥远的赤阳郡,来自那个许多武者梦寐以求的大都市。
但在众城主府武者眼中,他的到来,不是幸福,而是沉重的枷锁。
他像是带着使命而来,练武场变成他的全部。
日出练武,日落原地休息。他的到来,仿佛只是为了练武场。已至城主府的众武者,虽知道有城主一人,却从未见过其身。
练武场的积雪都是堆积了融化,融化了再堆积,四野的花草树木也是枯萎轮回…
整整四年,他才走出练武场,才成了真正的城主,陪伴城主府众武者度过了重重难关。
后两年,城主府众武者提及此事,皆是对那份“使命”充满了抵制。因为它,他们也度了煎熬的四年。
时至今日,他们才明白那份“使命”,原来是他心中的那个她。
城主府的众武者看着为东方城操劳了两年的城主,皆投来了幸福的笑容,那甜美的笑容像是在说:“这里就是你的家,是给你温馨而值得守护的家。”
严炎领会了众武者的心意,轻轻点了点头,得到认可。
严晨曦虽懵懂,虽无知,但却能感受出父亲言语中的伤痛,真的是心有灵犀,他本能的生出了一丝忧虑。
严晨曦是在父亲细心呵护中成长,在父亲精心照顾下长大。在他的心里,镌刻着一道伟岸的身影,那怕风吹雨打,那怕万事艰难,都是屹立不倒。
那份伤痛,应该是他日积月累的伤痕,是他难以抹去的情愫。
“父亲,你怎么了?”严子诚轻轻的问道。
“没事,父亲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你还没有见过,等你长大了,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位故人,她是父亲最在意的人,”严炎笑着安抚严晨曦。
“父亲是想那位故人了!”
严晨曦信了父亲的话,拼命地点头,算是答应了父亲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