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个晚上,韩龙虎备了美酒佳肴想答谢老乞丐,不料都不见老乞丐踪影。寻遍青云城,尤其是在城西饭馆附近等了许久,仍然没有找到老乞丐。
韩龙虎这下死了心。心想老乞丐生性洒脱不羁,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青云城只是一个过站,也许他老人家此刻正在哪个地方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过着其乐融融的生活。想到这里,韩龙虎就放宽了心。尤其是在山顶草棚里发现自己送给老人家的那两双鞋早已不见了踪影,韩龙虎猜想一定是老乞丐拿去穿走了,心中顿时大为宽慰。
老乞丐消失后的那段日子里,每当夜幕降临,韩龙虎会时不时想起他。有时闲来无事,就独自来到城东山坡上,吹响狼骨短笛,把狼群召唤来,席地而坐,看着夜空的月亮升起又落下,由明转暗,地上铺撒着斑驳的光影,韩龙虎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样宁静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这天早晨巡城不久,城头那只大鼓突然响了起来,砰砰砰砰声音沉闷而急促。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定是有要紧事情发生。看到周围的军士都神情紧张,韩龙虎正纳闷有什么事情发生,赵简风风火火跑出来,告诉韩龙虎:“虎哥,快到城楼大厅集合,匈奴使臣来访。”
匈奴使臣?韩龙虎心想,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匈奴的官员,心里既激动又兴奋,于是迈开步伐跟着赵简走进了城楼大厅。大厅里,赵朴早已坐在上首的位置,虎视着整个大厅。两旁站立着青云城的文官武将,皆神情肃穆。
赵朴环视了众文臣武将后说道:“前几日,皇上再下圣旨,要求各边关要塞与匈奴交好,通关市,切不可挑衅匈奴,给匈奴兴兵来犯的借口。今日匈奴使臣来访,意图尚不明确。倘若匈奴使臣在言语或行动上有什么不敬之处,还请各位忍辱负重,一切以大局为重。”
众人皆拜道:“谨遵太守指示。”继而垂手静立,大厅上一片寂静。
不多久,就有小卒领着匈奴使者进来了。刚跨进大厅门槛,就听得一阵声音响起:“匈奴左贤王使臣托克塔见过汉朝青云城赵太守。”
左贤王?韩龙虎隐约记得史书上记载,左贤王是匈奴的太子,以后要继承匈奴单于王位。
韩龙虎循着声音定睛一看,这个自称使臣的人面色微黄,眼窝深陷,塌鼻子,凸嘴唇,喉结硕大。服饰华美,配上一身狼皮狐裘,和胸前挂着的珠宝玉石,倒也显得有几分贵气。
赵朴应道:“匈奴使臣车马劳顿,请坐。”于是托克塔就着赵朴准备好的椅子坐了下来。
韩龙虎看到托克塔左手边站着一个肤色黝黑,形如铁塔的壮汉。壮汉目光阴沉,肌肉发达,昂首而立,确有几分威严之气,韩龙虎猜想此人必是匈奴军中的一号人物。托克塔右手边站立着一个肤色白皙,,留着山羊胡子,略显文静瘦弱的男子。韩龙虎仔细看着,并不觉得此人像匈奴人,反而越看越像汉人。
站在韩龙虎旁边的赵简似乎知道韩龙虎的心思,低声说道:“那人必是叛逃到匈奴的汉人。时常有汉人被判处极刑后逃到匈奴,在匈奴娶妻生子,反过来又对付我大汉。”
韩龙虎恍然大悟:原来是个汉奸。
再往托克塔身后看去,是六位身材壮健、衣着朴素的匈奴武士,皆不带兵器,然而一脸英悍,神情傲然。
只听托克塔笑道:“我们一路前来,看到青云城人心思定,物产丰茂,看来有我匈奴庇佑,汉朝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
这一句话把大汉说得仿佛就是匈奴的臣国,一下就点燃了大厅上大汉文臣武将的怒火。韩龙虎看到有几个将领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愤怒和杀气。
赵朴笑道:“这要归功于我大汉天子圣明,众军臣齐心协力,老百姓安居乐业。大汉幅员辽阔,物产丰饶,人口兴盛,因此国力日渐强大,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众军臣听到赵朴这一番掷地有声、有礼有节的回答,心中不由得大为宽慰。
当下赵朴和托克塔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着,韩龙虎听着这些话,只觉得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再看赵朴,口若悬河,面不改色,谈笑风生,举重若轻,韩龙虎不由得暗暗赞叹老太守赵朴处事老练成熟,说话滴水不漏,不愧是征战多年立功无数、智勇双全的大汉将军。
两人继续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托克塔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上月十五,我左贤王在青云城外西北方向处丢了一批货物,不知赵太守是否有所耳闻?”
韩龙虎心中一凛,知道托克塔所说的正是那十箱金币。然而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站着,听到太守赵朴笑着说:“哦,竟有此事?还有什么人敢把匈奴左贤王的货物给劫走了?”
托克塔冷笑道:“定是胆大包天之人。若是被我左贤王查出是谁,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赵朴道:“青云城外西北,正是我大汉和匈奴交界之处。无人驻守,有流寇盗匪作乱也属正常。不瞒你说,上个月初的一个深夜,就有一大群匪寇妄图洗劫我青云城,幸亏我青云城同仇敌忾,才将匪寇击退。只是当时月黑风高,看不清来者何人。手下兵士都说是匈奴来犯,然而老夫却反驳说绝不可能。我大汉和匈奴历来交好,匈奴又是重信守诺的君子之国,怎么会无缘无故兴兵来犯呢?定是边境的匪寇穿了匈奴人的军服,妄图嫁祸匈奴。不知托使臣认为老夫的判断是否正确?劫走左贤王货物的人也许就是这批无法无天的匪寇。”
赵朴这一番话把托克塔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着眼睛却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