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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粮食

第二天一早,大军就开始拔营返回枋头,梁俭和两千士兵负责押送俘虏。因为连续几日作战和搜捕俘虏,士兵们都有些疲惫,加上蒲雄离开,马上又要回到枋头,紧张的氛围彻底松懈下来,很多人都一直睡到下午才起身。

为了不耽误行军速度,大军出发的时候,除了路上所需之外,大部分物资都留在大营里,准备由俘虏们负责运送,可以节省很多返程时间,因此留下来的士兵们美美的吃了一顿饱饭。粮食有富余的情况下,梁俭也不吝惜拿出来犒劳这些士兵们,毕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需要靠着这些士兵来充当监工的角色,来监督俘虏们卖力干活。

梁俭的决定让他赢得了士兵们的拥护和慷慨大方的美名,一般情况下,这些士兵们每天只有一餐,只有到了要上战场前一两天才有可能变成两餐,而且所提供的食物经常性的只能勉强吃个半饱。因此在士兵们的强烈要求下,梁俭不得不决定将出发时间又延迟了一天,以便士兵又能多吃两顿饱饭。

生活在后世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以至于天天为该吃什么好而发愁的王朴,又一次刷新了对于饥饿的认识。这些士兵们只要开动,不管什么粗粮细粮黑的白的,能往肚子里塞多少东西就塞多少东西,很显然,他们不会在乎食物的好坏或者是否可口,只是需要尽可能的享受能有东西能填满肚子的短暂美好时光。

这种心酸的美好时光依然与俘虏们无关,虽然粮食富裕到梁俭能够破天荒的决定把战时的一日两餐提高到一日四餐的程度,但是却坚决拒绝了王朴关于分发食物给俘虏们的要求,哪怕一人一个窝窝头。梁俭的理由非常充分,士兵们都是在战场上流过血立过功的,这些俘虏们前几天还在不知死活的和大军为敌,不饿上一两顿,怎么会老老实实听话呢,何况给两千人提供伙食和给两万人提供伙食所需要消耗的粮食显然不会是一个概念。如果是给士兵们多吃两顿饭,即便蒲雄知道了,也不会苛责梁俭的挥霍,但是把粮食浪费在俘虏身上,就会让蒲雄觉得是一种愚蠢的浪费行为。

“不给吃饭谈不上是善待俘虏!”王朴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草菅人命的行径,哪怕梁俭的语气已经非常不快,他仍然据理力争。“将军已经承诺要善待他们,我们就要尽可能的把人带回枋头,绝不是把一具具尸体带回去。”

梁俭对于王朴的说法嗤之以鼻,心中暗暗盘算:“这个王公子果然是想收买人心啊,给俘虏们发放粮食,亏他想的出来。毕竟太年轻了,不知道这世间人心险恶的道理。这些俘虏们可不是吃上粮食就会对他俯首听命的,到时候只怕更加有力气想法子逃走,他的好算盘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让我回去被将军责骂。”

因此梁俭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让粮食落到俘虏们的嘴里,就算为此大大得罪王朴也没什么,相信就算是蒲雄知道了自己的做法,也只会夸奖自己明智。

见梁俭对自己的要求无动于衷,王朴不得不放弃以理服人的念头,换了另外一种说法。

“蒲将军是任命我在路上来管理俘虏吧?”

虽然不明白王朴为何提出这个问题,梁俭还是点头承认了王朴的说法,毕竟王朴已经被蒲雄亲口任命为随军主簿。虽然王朴的这个差事既没有正式的委任文件,也不会有朝廷的书面认可,不过对于氐军将士们来说,将军的话就等同于最权威的证明,所以他也很客气的说道:“将军给我的命令是辅助王主簿看管好俘虏和粮食,其他事情自然以王主簿为主。”

王朴要得就是这句话,立即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么梁将军是打算让士兵们自己来运送粮草喽?”

“士兵们只是负责看管俘虏,运送的活自然有俘虏来干。”梁俭刚说完就反应过来,王朴是给自己设下来一个陷阱,赶紧补充道:“王主簿不是担心俘虏们没有饭吃吗,只要他们好好押运粮草,我会给他们发放粮食的。”

杀手锏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但是王朴没有放弃,因为他很清楚梁俭所谓的发放粮食,对象只会是他们所认可的表现出色的青壮劳动力,老弱妇孺不会出现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他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对于像梁俭这样的人是如何区分百姓和累赘的。

“但是既然我才是俘虏们的管理者,那么什么俘虏该负责运送粮食,他们的劳动该怎么安排,还有给俘虏们做劳工的粮食该怎么分都应该是我的职权范围,希望梁将军不要插手。”王朴鼓足了勇气向梁俭说道:“请梁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这些,绝对不会耽误了粮食的运送,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梁将军随时可以将我治罪。”

对于王朴这般郑重其事的许诺梁俭颇为出乎意料,看不出来这个文弱的公子哥为了笼络俘虏们的人心,居然如此不惜余力,本能的就想拒绝。但是自己刚刚承认俘虏们的日常管理是王朴的工作,开口的话有些明显提防王朴的意思,对方可是蒲雄看中的人,太过露骨的得罪他也没什么好处。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粮食的发放还是控制在自己手里,只要控制好发放的粮食,那么一旦王朴喂不饱俘虏们的肚子,他的收买人心之举就会变成纯粹的吃力不讨好,甚至也会成为俘虏们憎恨的对象之一,想通了这一点,梁俭就收起了强硬的态度,变得客气起来。

“王主簿这话,让我如何担当的起,既然王主簿愿意为大军出力,我自然绝不愿意多事。不过毕竟粮食运送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不好向将军交代。这样吧,如果运送顺利,回到枋头我自然会向将军如实回奏王主簿的功绩,可如果运送途中出了什么乱子,我就只好替主簿大人管上一管了,希望王主簿不要见怪。“

虽然梁俭依然保留了随时插手的权利,但是至少自己还是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王朴这才算松了口气。马上,他就提出了自己的另一个要求——既然大军决定明天启程,那么希望梁俭把首批给俘虏们的粮食交给他。

看到梁俭有拒绝的意思,王朴抢先说出了自己的理由:“现在将军准备把俘虏们变成劳工,马上要他们干活,那么不让他们看到替大军做事能挣到粮食,谁肯卖力呢?将军让士兵们打仗之前,不也先他们吃顿饱饭吗?”

梁俭对于王朴的解释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进行反驳,同时也想知道王朴准备怎么拿粮食来做文章,所以勉勉强强同意拨出一部分粮食给王朴。

等到王朴前脚刚走,梁俭马上就后悔了,自己当初可是拍着胸脯像蒲雄保证过,绝不会让王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俘虏们玩出什么花样来,这一眨眼的功夫,自己怎么就答应没干活就给俘虏们发粮食了呢,这不等于帮着王朴收买人心吗。这个乳臭未干的世家公子还挺会演戏,走的时候面无表情,估计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意识到自己失误的梁俭,当然不能就这样轻易认输。粮食不能不给,这是亲口对王朴答应过的事情,梁俭还不值得马上反悔。不过他也马上想出了补救措施,那些发霉、虫蛀之类的粮食也是粮食,可以不用掺杂着让士兵消化掉了,集中起来估计也有不少,交给俘虏们吃也谈不上浪费。至于能不能吃这种问题就更不需要考虑的,有能下肚的东西,这些蝼蚁一样的东西怎么还敢挑剔。

叫来一个心腹的手下,安排他去办理挑拣粮食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士兵还埋怨起来,现在怎么能给俘虏们吃东西,哪怕是坏掉的粮食也是粮食啊。

这些埋怨让梁俭听了很不是滋味,更没心情向他解释什么,板着脸吩咐道:“马上去办,挑好了之后就给王主簿送过去。记住,待会我要和人商量事情,都是大事,如果王主簿要是收到粮食来找我,就说我今天没时间,让他改天再找吧,一定要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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