砗磲脸色惨白,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果然都知道!”
“是,我知道!我今日念在旧情不去告发你,但是荭药......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直接走进院子。
砗磲擦了擦眼泪,爱怜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看了看水井方向,转身走了回去。
姚素信站在王娡旁边,冷冷地扫了一眼荭药。荭药一惊,险些栽倒在老夫人身上。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拂娘小声责备道。
老夫人也抬头看了一眼荭药,“越发没得稳重,过几年拂娘还乡,这偌大的院子你要怎么管?”
荭药低头绞着手指,一声不吭。
众人都不说话,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外面有些嘈杂,几个好事的妾侍伸着脖子望去,只见一个血人被抬了进来。
那人身上没有一处好皮肤,脸上也仅剩两个眼珠子间或一转,房氏一头扎进卫尧怀里,瑟瑟发抖,砗磲脸色惨白地靠在婢女身上,阮氏转过头不忍再看一眼,荭药无力地偎在拂娘怀里,一群妾侍不是尖叫就是晕倒,王娡大惊,转身护住班如班姝。
房氏奶娘走上前道:“老夫人,他招了。”
老夫人惊骇地看着郑季,张开嘴却不知要问些什么。
房氏奶娘小心地说道:“老夫人,您要问什么请快些,这人已经神志不清,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王娡暗暗感叹,果然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卫家到底是书香世家,手段没有房家出来的狠辣。
老夫人声音颤抖,“是谁?是谁害了我的孙儿?”
郑季声音好似蚊子叫般答道:“荭药......”说完,就没了气息。
荭药跌倒在地,一脸惶恐地看着老夫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老夫人甩开拂娘,佝偻着背,老泪纵横地看着荭药,“是你吗?”
荭药无声落泪。
卫尧上前扶住母亲,大声质问:“荭药!是你吗?”
荭药哭喊道:“是我!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卫尧也不住身形一晃,眼前一黑,这个温柔能干、不卑不亢的女孩竟然是害死自己儿子的真凶!
房氏一步三颤地走到荭药面前,双手握住荭药肩膀,“你告诉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害死我的儿子啊!”
奶娘赶紧上前将房氏扶起,任由她软到在自己怀里。
老夫人稳住心神,声音嘶哑地问道:“药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且告诉我,你为何要害乔儿?”
荭药似乎是想清楚了自己的下场,擦了擦眼泪,扶着几案站了起来,眼睛里的恨似剑般地射向老夫人,
“为什么要害你的孙子?我怎么就不能弄死他!你们当年害死我姐姐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的报应吗?”
卫尧一听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自己母亲拦住。
老夫人心痛地看着荭药,“你说!”
“管氏!我们姐妹被买进你们府中的时候,就是一生的奴役!”荭药眼睛一片通红,“那年我还小,只知道姐姐有了心上人,没多久就被公子收进房里。管氏,你还记得你当年有多气吗?你骂水萝姐姐是浪蹄子!你骂她不配给你们卫家生孩子!”
荭药声音哽住,恨恨地看着老夫人,“我始终记得长君出生的那天,她疼得直叫,你叫拂娘拦住我不让我进去陪她!我就这么眼睁睁地听着我姐姐受苦遭难,眼睁睁地看着她生了孩子连抱都没抱一下就咽气了!”
卫尧不敢再看荭药,当年他还年少,春心悸动,水萝正值好年华,两个年轻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他知道母亲气他还未娶妻就收了自家丫头,名声不好,但俩人幸福,母亲就没再阻止。
老夫人倚着儿子,老泪纵横。
荭药继续说:“长君是姐姐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我这个做姨母的没有本事,不能为他求好出路,只能做这些了。没有嫡长孙,他这个长孙才能有更多的关爱,更好的前程!”
荭药跪倒在地,抬起头盯着老夫人:“我自知死路一条,不求活命,只求你们日后还能善待长君,幼子无辜!”说完,就拜了下去。
房氏有气无力地看着荭药,眼泪好像流干了,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卫尧将她扶起,看了看母亲。
老夫人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荭药,半天不说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
“药丫头,我没有害过水萝丫头!”
荭药嘲讽地扬起嘴角,定定地看着管氏。
“事到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还有必要去骗你吗?”老夫人给自己顺了顺气,“我以为当年你还是个孩子,好多事并不想告诉你,现如今看看是我愚蠢了。”
老夫人走到荭药身旁,“水萝和尧儿的事情,我的确不同意。我卫家书香大族,家风素来严谨,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婢女孽子坏了门风!”老夫人看向门外,好像看到了当年水萝端茶倒水的温顺样子,“水萝丫头模样好,性情好,原本我是想给她寻个好人家的,可是她偏偏和这不孝子纠缠不清!我说不听,打不动,也只好由他们去了。”
卫尧听见母亲此番话,心里的愧疚像江水一般淹没了他。
“水萝丫头后来有了身孕,藏不住了,被老爷知道了,就被叫去训了一顿,谁曾想这孩子太傻,不禁吓,思虑过多,早产了将近两个月,就留下了长君撒手人寰。”
荭药愣愣地听着老夫人一言一语,突然站起冲向老夫人大喊,“你胡说!我姐姐就是被你们毒死的!你们现在还想来骗我,我不信!”,一边喊一边哭,两三个嬷嬷拖住荭药,袖口都被打湿。
老夫人坐在地上,虚弱地说:“把她带下去,关起来吧!”
荭药不住地挣扎,碰碎了砗磲的茶壶,踹倒了旁边的几案,抡倒了素色的屏风。。
王娡听着荭药的哭声越来越小,身子越来越凉,这就是后宅的恩怨,遍地尸首,满城冤魂。
老夫人坐在地上,卫尧想要扶起母亲,却被推开,“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一脸唏嘘地向外走,阮氏突然道:“这茶壶里面怎么还有字?”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这证物里面还有字,难不成荭药也是冤枉的?
砗磲突然感觉眼皮狂跳,好像脚下就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