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刚过,鸡鸣起伏。莫不悔拍醒路小风,穿衣起床,路小风揉揉眼睛,打了好长一个哈欠,半挣眼睛,走下床来,看窗外还是蒙蒙黑,打东北方向云层露出一点鱼肚白的样子。莫不悔说道:“小虎头,把挑夫叫醒,用过早点,立即赶路,赶早班船。”
路小风精神突然一振,说道:“是的,马少爷。”铛铛铛地走了出去。
莫不悔这一夜睡的极其安稳,想到屋外一直有人把守,要在水路方才动手,那在这里酒店客栈之中就大可不必担心了,暂且先不惊了屋外蒋康明,早点起床赶去码头,也让这蒋康明早点回去通风报信,且看他们做些什么法子对付我们。
路小风跟四名挑夫一起进了房来,分好皮箱,担着就出了门,付过房钱给了店家,一行人在街上一个包子铺前用起早点。莫不悔看到蒋康明如影子一样朝码头方向跑去,放下心了,对挑夫们说道:“今日劳烦四位壮士把东西送至码头,等这趟行程结束了,大家记得日后都不要提起这桩事情来,莫惹了不必要的麻烦,我这里十两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切记了我说的话,莫逞口舌之快。”说话从怀中摸出银子给了其中一名挑夫。
四人连连点头,接过银子的这挑夫说道:“这桩路程走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我们大家都得了马公子的恩惠,莫说自己会出去说,就是别人拿来铁尺翘嘴,我们得忍着疼痛不吐一个字出去。”
路小风说道:“你们自己不说,就等于不惹麻烦,哪里会有人强逼你们呢!”
众挑夫分得银子,高兴的连连点头应声说是。用完早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码头走去。
此时黎明破晓,岳阳城中的店铺都从睡梦中醒来,卸开一张张的门板,晒水扫地,张罗开来。还没到码头,远远的看到大小船只泊在岸边,桅杆上还未扬帆,大船上能坐的两百来号人,每艘船上张着一面旗子,上面或写着秦字,或写着王,张等字,船只排列一起,一字长龙,船身随这湖水起落有致,看上去也颇为壮观。离码头还有一里多路就有在岸上揽客的船夫,一位头戴斗笠的船家,过来拦住莫不悔等人,问道:“客官,打哪来,到哪去呢?”笑容可掬,声音中气十足,八尺身高,吊腮胡子。
莫不悔走在前头,说道:“船家客气了,我们一行人打广西过来,经过宝地,要去汉阳。”
那船夫笑道:“那再好不过了,此去汉阳码头,还有七八天水路。我这里有艘小船,可以遮风避雨,客官的休息也好,存放货物也好,都稳当的很。喏,就在前头。”船夫走到莫不悔身旁,伸手一指,只看得一艘比舟大点的船只停靠在岸,船中间只是搭了一顶棚子,两边拉下一幕漆黑的粗布当作风帘。
莫不悔问道:“上船只带我这个贴身随从,其他四名挑夫都是租来的,都不跟我去汉阳。这小船甚好,不知道在行到江心的时候是否沉稳。我带八只皮箱看得要紧,也不想跟其他人同船。”
船夫鞠躬笑道:“这公子说笑了,此穿底座都是上好浮木雕琢而成,大风大浪都动摇不得,行驶去哪,都如在平地一般,别无他样;至于您说不喜跟其他船客一起,我便只收了你这一笔买卖,您只需要多加点银子就可以了,您看成么?”
莫不悔笑道:“再好不过,船家你带路吧。”
一行人走到码头,遇到渔家收船上岸,打来的新鲜海鲜引来许多人前来采购,人头攒动中似乎觉得有几双眼睛牢牢盯来。挑夫跟船家帮忙把皮箱放入船舱当中后,跟莫不悔作别,其中一名挑夫说道:“马少爷,这次跟您一起行了四天路,遇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知道您是个心肠好的人,这水路回去也要再三小心,来日再来我们云阳镇,我们几个伙计做东,请马少爷跟虎头公子,一起喝上几杯。”说完四名挑夫拱手作揖。莫不悔跟路小风回了个礼数,上了船,挥手作别。
路小风坐在船舷边上,把双剑放在脚下,看着船夫从桅杆上放下帆布,船桨破水,驶离岸边,稳稳的朝着湖心开去。船行一日,倒也无事,无非是湖中水鸟衔鱼掠过,或者船夫兴起来了一段行船号子,秋日苍苍,湖面波光,粼粼闪闪,醉人心坊。
到了晚上,小船从洞庭湖驶入长江中心,岸边点点灯光犹如鬼火,薄雾一抹,若隐若现,路小风觉得胆中稍有寒意,靠近莫不悔坐着问道:“马少爷,你冷么?”莫不悔笑道:“不冷,只是江中夜色太过安静了点,这还没到半夜,已经水雾笼罩,恐怕今晚会有浓雾升起。”船夫听到了,说道:“公子说的对,依我的经验来看,今夜确实会有大雾,你看天上月亮,都要被这雾气给遮盖掉了,待会我去点盏油灯,打亮一下这水路。”
夜,越来越沉,越来越静,就连船夫的浆声都停了下来,岸边传来狗吠的声音,遥远而又飘渺。船家点的灯笼引来了一群蛾子,拍打起翅膀落入灯油当中。浓雾渐渐的包裹起这只小船,无论远处或是近处,都是漆黑黑的一片,分不清楚船在哪里,岸在何处。蓦然间,听到水中有了响动,也不知道从哪里跳上来两个人影,站在船头,厉声道:“诸位都醒醒,都醒醒,大爷我只是来取些银两来花,不必慌张。哈,哈哈哈。……”
这声音来得突然,路小风半打瞌睡,立马跳起身来,怒道:“取什么银两,我们又没欠你什么!”而船夫默不作声,蹲坐在船尾。莫不悔也站起身来,缓缓到:“敢问两位豪杰,敝人路过此处,未曾打点问路,礼数确有不周,只是急于回家探亲,也请行使个方便。”
借着船上油灯光亮,看清楚这来人一袭黑衣,面蒙黑布,各持一把长长的弯刀,说话这人声音早已被莫不悔听出来是那老汉开膛手蒋康明,只是不急于拆穿而已。
那老汉骂道:“什么周到不周到,大爷我们钱都缺得紧了,只是借点来花。也不必什么啰嗦的,留下船上的行李,你们两个就滚吧。”
路小风一听,持起长剑正欲拔出,莫不悔一把按住,摇了摇头。莫不悔拱手作揖,声音诚恳的道:“在下略有耳闻,洞庭湖大侠遥楚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英雄,要过此地,非得跟这号英雄结交一下。莫非两位大侠中的一位就是遥楚,遥大侠?”遥楚这种恶匪若是称其诨名洞庭湖水霸必然引起这两人反感,莫不悔称其作大侠,英雄只是权宜之策,一看这两人作何回应,二看遥楚是否也在其中。
老汉怒斥一声:“就凭你这种没来头的鼠辈人物也想要结交我们遥大哥,真是天大的笑话。”
莫不悔大声抢道:“在下已经准备了八箱白银,可双手奉予遥英雄,只要遥英雄出来见上一面,认了在下做个朋友即可。”
那老汉听了一口一个遥英雄,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力,杀气顿起,对身边一个黑衣人说道:“这人太过啰嗦,我们不用遥大哥出面,直接做了这两人,省得麻烦。把船开回去,交还妥当就行了。”那黑衣人说道:“也是,拿了银两再说吧。”说完两人舞刀砍来。
莫不悔喊道:“你们两人定是怕我结识了遥英雄告发你们,我听出你们声音,一个是岳阳镇上抢我皮箱的乞丐,一个是虎跳峡赶牛撞我们的老汉。都是想抢在遥英雄前面,夺了我手中的财物,好让我交予遥大侠手,怕我认识了这位江湖上响铛铛的汉子不是!!!”
路小风跟这两人都是一惊,两人停下手来。老汉骂道:“都被这小子给挫穿了,那更不必留你们性命了。”说话一刀往莫不悔门面上劈了上来。
江中波光一掠,沧铛一声,莫不悔瞬间拔出笑血剑,小船像是被一片白光照过,在黑夜中闪了一下。莫不悔挥剑一挡,老汉一刀没有劈下去,被一股气力弹退几步,退至船边,船身倾斜摇晃。两黑衣人同时惊呼,老汉怒道:“原来武功这么高,装的这么像,真是给你们这两条死鱼给骗到了。张良虎,你还看什么好戏,上啊。”说完两人同时提刀砍上前去。
路小风看到莫不悔已经拔剑,想到身份揭开,就不用掩藏了,笑道:“你们两个都不是我莫大哥的对手,为何不领颈受死,要在这白费力气呢!”
张良虎跟蒋康明看到被人戏弄,怒火烧天,齐力劈上一刀被莫不悔轻巧躲开,船身虽窄,但莫不悔身躯灵动,一弹一跳,又躲开了两人的双刀劈砍。张良虎一招“拔力开山”使出未沾到莫不悔丝毫,蒋康明盯住莫不悔脚下路数逼上一招“横刀破浪”,也被莫不悔双脚一抬,轻松躲过,三人激斗了十几个回合后。莫不悔瞧出两人急于攻势,破绽露出,挥剑划了过去,刺落蒋康明持刀右手手臂,削出一条两尺来长的血痕,伤口破开了花,血浆飞溅,笑血剑颤抖鼓噪,剑身上的血液倏然间被吸的一干二净。路小风心中一凛,怎么想的到这剑有此等威力。笑血剑饮血发狂,振振发声。蒋康明扶住伤口,鲜血流淌不止,急忙封住上臂穴位,往后退了两步。张良虎看到同伴受伤,对着江边一声怒吼:“遥大哥速来相助。”又使出几把招式,朝着莫不悔胸中各处穴位砍至。
莫不悔握剑接招,也不着急,只是一边迎敌,一边观察这周围的形式。这时江中水面凸起几十个浪山,高约一丈,一起像小船奔来。小船上的人被浓雾遮挡住了视野,只看得两米外的事物清楚,对此却毫不所知。可莫不悔跟路小风都听清楚水中浪花作响,又感觉一群杀气慢慢逼近。张良虎一连几招伤不了莫不悔半分,阵脚已乱。莫不悔借着刀势劈出刹那,一剑刺中了张良虎肩贞穴,顿时血流入柱,喷浆而出,笑血剑狂饮不止,竟然发出凛冽的嘶吼之声。路小风心中一惊,问道:“莫大哥,你这剑怎么这么古怪,怎么能喝人血。”
莫不悔刺伤了这两人,收剑回鞘,对路小风说道:“笑血剑茹毛饮血,不能控制,杀人越多,饮血越足,铲除奸恶,不饮其血,不教世间坏人知道此剑的厉害。”
路下风头心中胆寒,头上涔涔冒汗,心中想到:“莫大哥武艺高强,却从来没跟我说过师出何处,手中一柄邪剑,克敌制胜,厉害非常,可,可终究是一柄邪剑,用来杀邪魔歪道还好,那些人也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可,……,可要是用来对付好人,这,这剑,这莫大哥,……。不会的。莫大哥是铲除奸邪的好人。他,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