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这事,我才找到机会向她问竞聘的事。
“看你还故作深沉。”她得意一笑,“就知道你会为这事猴急猴急。告诉你吧,你们宣传部啊,这回会哪处一个中高级的岗位来公开竞聘。”
“是吗?”我故意有些夸张。
“什么是吗不是的。总经理助理!进部门班子。你啊,可得早点儿做准备啊,别说我没提醒你。”
我双手手腕突然有点发麻。
这是近几年来的新毛病,遇到重要的事就发作。
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才34岁的人,怎么就有这种病?未老先衰似的,就像得了风湿,有事就发作一下。仔细说起来,我也太沉不住气了。
我叹口气,“再怎么准备,都不算数的。这种事,全看一把手的态度。总经理助理,总经理助理,那还不是看部门一把手的态度。他不点头,集团层面不会硬提拔谁吧?”
“你可真是!”她瞪我一眼,“马总蛮信任你嘛!前天晚上他请分公司领导吃饭,不还想着要带你一起去?这种场合,你以为领导随便带人去的啊?还有,那么大额的一张发票,他不也放心交待你回去处理嘛?”
发票的事,我后来跟她提过,想不到她这时用来教训我。
我笑道:“不是黄方安这回没来嘛,以前万难轮到我。”
我虽然嘴硬,心里也有点儿承认她有理。如果对我没一点信任,马总完全可以等到会议结束,再拿了发票回去给他信得过的人处理。说是不好保管,难道当真连一张发票都管不好?其实也可能真就是那么一说吧。
本来按理,我们这一级的干部,部门里的一个科室经理,没资格参加年中会的。但会务人是例外。不讲级别,都可以列席。而每回集团开年中工作会,或者开年底总结会,其实就等于召开集团内各单位领导的联欢会。领导们互相走动,联络感情,难免你请我、我请你。能被部门领导安排来处理会务,最后往往也会一同受派处理些这方面的事。黄方安是宣传部的外联科长。以往只要开这种会,马总一般都带他。会议期间的请客,包括订餐馆、喝酒作陪、餐后娱乐,一直到最后报销发票,马总都交他处理。黄方安有意无意跟我说过几回,挺自豪的。
裴梨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我,“什么是一把手的态度?这回让你来会议,就是他的态度。”
我没吭声。
“现在的关键是,领导的态度已有了,看你抓不抓得住。”她声音稍大了些。
我是怪性子,虽然心里认,嘴上还继续硬:“那么简单啊,喊你处理几张发票,就上升到领导的态度了?”
她一屁股坐到床沿上,指着我有一会没说话。
“怎么就不算态度了?看你们平时上班,松松垮垮的,还关起门来拿大顶,把背都给拉伤了。你以为马总不知道啊?”
我嘿嘿一笑。
“马总只是不治你们罢了,你倒阴阳怪气的,还怀疑他的态度!”
我笑道:“也就偶尔得空的时候玩几把,一般我们上班都挺拼命的。瑕不掩瑜。”
“你真的要反省!”她气得脸都有点白了。不过灯光下看起来更俊俏。
“你还是马总把你调到总部的,就这么对自己没信心?机会来了不努力。等将来错过了机会,又去怪领导不重视。你这种心思啊,我一清二楚。我看你真要反思自己的态度!”
回到房间,离下午开会还有点时间,定好了闹钟,想抓紧眯一下。
可心里装了事,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转来转去,净是裴梨屏的话。
想想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既没买下房,又没结成婚,如果工作上还抓不住机会,赶紧上台阶,这辈子到底能混成什么样?
以前是很自信,初中、高中,一路成绩好,那时真说得上志怀高远。
后来到BJ念大学,毕业后还留京,就更以为一辈子会不得了,出息会很大。
但不知从哪天开始,这些志向、想法、自信,好像慢慢没了,突然消失了。
如果不是受到什么触动,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从前还有过这些东西。
有一回,还是突然听到郭可扬说,现在他去一些单位跑业务,人家出来接待他的老总什么的都有80后的人了,我才悚然一惊。
作为70后的自己,难道真过气了?
那些所谓的青春,所谓的志向,所谓的想法和自信,都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