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总办公室出来,我心潮澎湃。
去抽烟室呆了一阵,抽了好几支烟,手腕关节间一阵阵发麻。
中午吃饭,黄方安和往常一样招呼我一起去餐厅。
等电梯时,他看看左右无人,说:“兄弟,咱俩这回搞不好刺刀见红了,我很抱歉。”
我马上说:“什么话啊?论资历,论能力,我哪点能和你比?”
说完,不能和他对视,抬头看电梯的楼层显示屏,生怕泄露了自己内心什么秘密一样。
我想,他要知道了马总和我的谈话,会作何感想?站在他的角度,马总上午和我说过话,对他是否算是公平?
我有些暗笑自己的迂,可也有些情不自禁的得意。
他说:“最后结果,要么你上,要么我上。不管多少人来报名,我估计咱俩胜算最大。”
我没想他把话说得这么直,都怀疑他是故意试探我。
我笑打:“黄总,我绝对不能跟你争。将来等你上了,记得提拔我就行。”
他在我胸口擂了一拳,很有力气。
“中午别在公司吃了。”他大声说,“欠我一顿饭忘记了?”
他的声音太高了,我赶紧左右看,好在没什么人。
但他的话,也让我立刻记起年中会前拿大顶的事。马总所说关键时刻要能站出来挑担子,到底指什么?我有些浮想联翩。
我道:“我能忘?你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放心,今晚就请。中午不能喝酒,不过瘾。”
下午,我去洗手间回来,在楼道里碰见裴梨屏,问她:“老在我们这层楼晃,深入基层啊。”
她低声一笑,轻声说:“来找你们马总。宁靖托我来问工作的事。”
我会意了,低声问情况怎么样。
她摇摇头,撇撇嘴,“难。马总看了她的简历,说她专业是企业管理,和宣传不搭边,找不到进人的理由,不好跟人事部讲。”
我本想开玩笑说,只要领导愿意,理由有什么不好找的,但突然觉得不对,硬生生忍住了。
我意识到,不该再在马总背后编排他。我们俩好像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了。这种感觉很奇怪。
见她没有急着走的意思,我又问:“晚上有空吗?”
她的脸一红,“怎么啦?”
“想请你吃个饭。上次年中会,那事我太冲动了。向你赔罪。”
她脸色变得绯红,眼睛里亮亮的,像要淌出泪水来,低声“呸”了一下。
我忙说:“放心,我会请黄方安作陪的。有外人在,我不会造次的。”
她当即吃了一惊,“这种事你也敢到处说啊。”
我明白她误会了,马上摇头,“我守口如瓶的,绝对没跟黄方安——没跟任何人——说过。”
她脸上的红色稍微消减了一些,就像潮水退出,复原了白色的沙滩。
她低声说:“上头来了人,挨个找集团班子的领导谈话,都好几天了。我们得值班,每天弄到好晚。”
我其实有所耳闻,但还是觉得新鲜。“没关系,晚点吃就行。”
她没吭声,但是也没拒绝的意思。
我就问:“都找集团领导谈什么呢?”
“你能不知道?”她看看我,“这回要提拔一个集团的总裁助理,也是集团党委上回定的。报到上头,批准了,派人来考察。”
我突然想起贺总监的话,就指一指马总办公室的方向,低声说:“希望很大吧?”
她声音细不可闻,“我不知道。”
我笑了。
她说:“笑什么,我是真不知道。”
我点点头,表示相信她。
“有几个考察对象。谈话都保密,我们都不能进考察组的会议室,端茶送水也只到门口,管得很严。”
我说:“是吧?那你这么忙,还来找马总,难道是宁靖拿刀逼着你来吗?”
她笑起来,“我这个妹妹啊,性子是急,就在我办公室坐着等结果。”
想不到宁靖竟来了。但她居然没跟我打个招呼。难道她不关心户口的事了?
我有点吃惊,问:“她是你妹妹?”
她笑了,“干妹妹。上回在宾馆,挺投缘,我认她做妹妹。反正我也没妹妹。”
我无言一笑。
她说:“干脆,你今晚帮我请她吃顿饭算了,我真的忙,领你的情就行。”
她进了电梯,还伸出手指点着我,示意我听指挥似的,“晚上搞隆重点啊,别小气!
快到下班的时间,我打电话给裴梨屏,让她喊宁靖下来。
过了不一会,宁靖下来了,进办公室对我笑。
我说:“来了啊。”
她点点头。
“坐呗。”我很随意地说。
她点点头,熟门熟路地在门旁的沙发上坐下。
黄方安冷不丁地说:“郝总,这是你女朋友?”
宁靖没有防备,被他吓了一跳。
我笑道:“你这素质!这是裴总的表妹,我特意请来今晚给你作陪的。”
我喊宁靖,“宁靖,这是黄总,我们领导。”
宁靖来不及进一步吃惊,黄方安已做惊讶状,“哦,是裴总的表妹,那我喊你宁表妹吧,当然,我可不是岳师兄。”
宁靖看来没明白他的笑话,只是笑。
我看她没有应付黄方安这种幽默的经验,就对黄方安说:“她还是学生呢,黄总你注意点。”
黄方安转头看我,“哦,学生。”
我说:“本来还要请裴总作陪,但她加班,就委托她表妹来作陪。你看,大家对你真的很客气。”
扯东扯西一阵,我估计下班高峰已过,不需要在楼梯口排队等电梯了,就招呼他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