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阳焦虑的看着昏迷的落翎,虽然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但她的体温仍然低的惊人,即使诺阳一直紧紧的抱着她,落翎的体温也没有一点回升的迹象。整个月之城的医生都倾巢而出救治神族的军队,但是大家的伤势都太重了,诺阳只能再派出使者向最近的乘风之国请求援助。
诺阳抬起头看着侍女,“太冷了,把窗户关上。”
侍女匆忙的跑到窗边,却惊讶的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快把窗户关上。”
“少主....”侍女惊恐的转过头看着诺阳。他轻轻的放下落翎走到窗边,却也同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从这里可以眺望到无双之海,然而夜空下的海面却呈现出殷红的颜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可怖,被鲜血浸染的海水飘飘荡荡,海面升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巨大,仿佛要触碰到月亮才肯罢休。突然,海水又咆哮起来,扭曲着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孔。诺阳感觉浑身像触电一般,从头发到脚尖都在瑟瑟发抖,他见过这幅场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个画面。
“下个满月之夜,将灰瞳神女献祭与我,今天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不然,这片血红将会遍及神之大陆。”大海咆哮着发出声音,众人都恐慌的抬起头看着攀附天际的大海,仿佛下一秒就要倾倒下来将一切吞没。但血红的海水渐渐的落了下去,溅起的浪潮几乎要越过结界波及到月之城。
蓝城和曲悠感受到这份压迫感,渐渐的醒了过来,听见了碧川的最后通牒。
诺阳紧紧的握着拳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想要保护月之城,但是刚才碧川的意思分明是要他交出落翎。
诺阳回过头却发现角落里的月弦琴竟然在发出淡淡的光芒。诺阳激动的走到月弦琴面前,月弦琴的周身都蒙上了一层灰尘,显然是许久没有被人触碰过了,诺阳轻轻的拭去灰尘,露出月弦琴上的花纹,是满月与海浪的纹样,月亮被海水包裹着,如同一位安详沉睡的少女,这是一把五弦古琴,诺阳移动手指拂过琴弦,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指尖流动着,从前不管他如何触碰这把月弦琴,琴身也好琴弦也好,都如同死物一般,从不发出任何声音。奏响这把月弦琴,是月神身份的证明和神力的象征,但是自从诺阳继承月神之力以来,月神曲一次也没有在月之城响起。诺阳的手几乎有些颤抖,他捧起月弦琴,放在桌上,轻轻的撩过琴弦,月弦琴仿佛被唤醒了一般,琴身上的灰尘骤然散去,诺阳感觉流逝的力量正从指间一点点的传回这个身体,诺阳颤抖着拨动琴弦,月弦琴轻轻的发出绝妙的响声。
弦琴发出微微的银光,如同月亮的光华一般,诺阳抬起双手拂过琴身,奏起曾经在脑海中回响过无数次的曲调,琴声回荡在房间里,从缝隙里飘出,从窗台落下,环绕着月光,飞落到月之城每一个角落,刚刚从恐惧中走出的神族们的耳中飘入了这首月神曲,曲悠抬起头仔细的听着,感觉曲调非常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突然,曲悠感觉身体有些异样,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左手,鲜血渗出的痕迹竟然在一点点消退,曲悠急忙解开纱布,发现手上的鲜血正在顺着伤口一点点回流,慢慢的竟然退回到了身体里,连伤口也愈合了。曲悠又看看自己身体其他的伤口,竟然也奇迹般的恢复了。曲悠转过头看着风神族众,他们也在惊呼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而周遭的其他神族们受伤的身体也正在一点一点恢复。曲悠疑惑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蓝城走了过来。
“月神曲的治愈力。月神所拥有的力量之一。据说凡是闻听此曲,受到再严重的伤害都可以恢复,看来是真的。”
“可是我听说,诺阳是没有神力的。”
蓝城皱起眉头陷入沉思,“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蓝城见曲悠一直没有说话便走开了。
曲悠看着自己仿佛从未陷入过战斗的身体,聆听着月神曲,思考着是否有必要将月之城重新纳入敌对势力内。突然,月弦琴的曲调戛然而止,曲悠转过头朝王宫的方向望去。
王宫内,诺阳停下了弹奏,不,与其说是他停下了,不如说是月弦琴自己停下了,仿佛自己有着意识一样,诺阳试图再次奏响的时候,月弦琴却再次陷入了沉睡,而刚才与月弦琴产生的共鸣也随之一起消失了。诺阳懊恼的垂下手,这是数十年来第一次恢复神力,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对诺阳来说已经非常重要了,至少证明他是月神之力的继承者,而不是空有血脉传承的虚名。
“少主!”这时从门外匆忙的跑进来一个侍卫,“好消息阿少主,他们听见了少主弹奏的月神曲,城内的三大国神族们的伤口大部分都已经愈合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诺阳难得露出了笑容,可是当他将目光移向落翎的时候,那笑容只持续了几秒,瞬间又消失不见了。落翎仍然静静的躺在那里,紧闭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诺阳疾步走上前来,询问落翎的情况。
“为什么她还没有醒过来?”
“少主,她的伤势太重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伤成这个样子。”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伤口没有流血,但是却没有丝毫要恢复的样子,更不要提愈合了。”
“可是刚刚的月神曲...”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医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月神曲的治愈之力应该是有效的,刚才侍卫也已经通报了其他人的情况,可是这位姑娘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应该是最先恢复的才对...
“她还活着,对吧?”诺阳在医生说完之前抢先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情况。落翎不会死的,她是那么坚强那么强大,她是绝对不会死的。
“少主。”医生默默的垂下了头,看着落翎。“虽然现在仍然还有生命的征兆,可是她的体温冰冷的异于常人,用普通的手段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能联系水族神众来看看,看他们是否有办法。”
诺阳低下头思考着让水族神众来到月之城王宫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诺阳转过头,发现亚伯站在门口,脚边跌落了一个银制的水杯。他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昏迷的落翎。
“亚伯,你来了。”
亚伯紧紧的盯着落翎,强忍住自己此时的惊讶,慢慢的走了过来。“少主,这是?”
“请你帮我看看吧,她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亚伯明白此时昏迷的少女就是诺阳一直朝思暮想的落翎,他皱起眉头,没想到相同的事情在数年后再次重演,但他仍然蹲了下来,仔细的查看落翎的伤口。
“水族,这是....水神演武。”亚伯一边按压着落翎的手臂一边说着自己得出的结论。“可是为什么一个水族神女会出现在月之城?少主,你应该知道禁忌...”
“我知道!”诺阳打断亚伯,“可是请你先救救她。月神曲也已经奏响过了,可是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亚伯微微睁大眼睛,脑海中有一个不好的念头,他掀起落翎的衣角,露出腹部,可是原本应该洁白的腹部呈现出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凝结的血块以黑色的形状扭曲成一轮残月,亚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迅速将落翎的衣服盖好。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她怎么了?”
“少主,我无能为力。我们都无能为力。”
诺阳震惊的看着亚伯,慌张的握住他的肩膀,“为什么这样说?她受的伤害很严重吗?”
“是的。”亚伯看着诺阳的眼睛,郑重的回答他。
“不会的,我是月神阿,怎么会没有办法。她也不是普通人!为什么其他人都醒过来了她却没有!”
“因为她受到的是来自碧川的攻击。”亚伯静静的说出这句让自己都为之颤抖的话语。
诺阳不可置信的望着亚伯,“求求你。我知道你有办法。”
亚伯无奈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我确实是说我毫无办法,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医治她。”
“是谁!”诺阳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亚伯沉重的望着窗外,“要去最好等天亮。现在海浪还在咆哮。”
月之城外的无双之海仍然是一片殷红,仿佛一直蔓延到世界尽头,才会消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