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浓。
偌大的丞相府此时却是寂静无声,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很久很久,丞相府最偏僻的角落旁边的一处荒草堆里,突然动了动。
随即,便有人声传出。
“公主?”
“无碍,记住一切以父兄为重,必要时,将我舍下,切不可犹豫,错过良机。”
“是。”
然后,刷刷几声,一行人轻而易举便翻过围墙,进了内院,一路上畅通无阻。
待到了内院,黑影便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为首的那人却径自去了书房,身旁是一个身材娇小的人儿。
紫灵和我。
往内又走了一些,紫灵却突然停下,附在我的耳边说道:“公主,老爷便躺在你面前三步远的塌上。”
听到紫灵的声音,闻见这屋里浓重刺鼻的药味,眉端抖动了一下,我原以为只是他们夸大其词,不曾想父亲竟病的如此之重。
“紫灵,你去看看,到底是病还是毒?”
紫灵扶我过去,一步步犹如千金职中,她将我安置在床边的椅子上,然后,便仔细的诊断起来。
我听见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片刻之后,紫灵竟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直呼:“公主,奴婢无能,老爷中的是毒,一种名为’回天的‘天下奇毒,主子,紫灵无能,此毒,紫灵解不了。”
他竟如此心狠!
我捏紧手心,后背已是汗涔涔的一片,冷风吹来,透心的凉。心底最后的一丝希冀也被人深深掐断。
“你可知,天下何人能解此毒。”低回的声音传入紫灵的耳中,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黯哑。
紫灵蹙眉,说道:“就奴婢所知,此毒本就无解,或许,或许名医祁连,能解此毒。只是他的行踪,无人知道。而老爷的毒,已深入肺腑,只怕撑不过明天。”
竟只剩一天!
一个大力,我猛地推开紫灵,踉踉跄跄的走到床榻边,力道之重,竟深深的将椅子上的木制扶手掰断,紫灵一声痛呼,站起身来后却默默的退了出去,只留下这短暂且狭小的空间。
“父亲,嫣然回来了。”昏迷之中的王导仿佛感知到了我的到来,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那双枯枝一般的手暮然的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缓缓的,缓缓的蠕动着。
“回来了,我的女儿.......”
如此羸弱的身躯,我可以体会到父亲是受了多大的痛处,才会变得如此虚弱。
我却好似看见父亲再笑,是了,好久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在这预知的死亡面前可以做到如此坦然,那目光,仿佛月光一般,让人觉得他可以洞悉一切。
“你越来越像你的母亲,我很想她,很想很想,她终于来接我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罪。”
隐忍在心中多年来独自承受思念,此时此刻终于毫不隐藏的流露出来。
思念至极,却不能相见,相思苦,苦短肝肠,不思量,自难忘。
我却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只觉得这个世界与我再无关系。
“我很担忧.....也很高兴能在死前见你一面,但是,我已经无能为力.....”
那似水流光的眼已然失去光泽,微睁着,不曾瞑目。
他走的如此忧伤,如此不舍,那优雅的眉静静的簇在一起,至死不得舒展。
刹那间,无数的情感如潮水般向我涌来,我竟无法分辨,这是喜?是悲?是恨?是怨?只觉得胸中抑郁,长长不能释怀。
大门在此时被人打开,紫灵大呼一声:“小姐!”
一口气堵在胸口,我竟生生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便坠入了那无边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