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时,绮罗与我上妆,紫陌一早得了我的吩咐,离开了山里,绮罗虽有些心不在焉,倒也是平日干顺手的事,梳妆、挽发,一气呵成,手法熟练。只是挑选衣服的时候,不时的说“这衣服不够气派”、“这件又不够鲜艳”、“这件也不行”。
我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只是赏花,穿的太过华丽反而不好,我本意也不再此,像往常一般便可以了。”
绮罗却不情愿,说道:“不行,这可是小姐第一次与那些世家小姐见面,太过随便反倒被人轻视。”
“如此,那便依你,只是选些素净点的颜色,发饰也不要太多,别朵芙蓉花在耳后全当应景。”
绮罗一开始有些不甘心,到了后来,却直直的盯着自己,称赞:“小姐,你好美?”
我浅浅的一笑,“怎么,跟了我那么久,还没看够?”
绮罗嘟囔:“是啊,奴婢也奇怪,怎么天天跟在小姐身边,还没有看够,一定是小姐清雅高贵,气质与常人不同。”
我莞尔一笑:“时光飞逝,容颜易老,都是些虚名罢了。”
起身,往花苑走去。
风吹落,紫花飘零,落在如画的眉目上,仿若一副绝美的画卷!
抽气声四起,竟有男有女,有些奇怪,又一想,建康的风气虽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但赏花赴宴的乐事,想来规矩极少,又放心下来。
那边,人群里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盈盈而立的女子,素净清雅,气质高贵,耳后的粉色芙蓉更显得肌肤胜雪,不失清艳!
哪是传言中那个“性格乖张、不可一世”的公主,明明是个幽静闲雅、娇柔动人的美人,好不好?
这时,一个身着织金贡缎水华秀服的女子上前,正好与我擦身而过,只是经过时狠狠的踩了我一脚,好疼!
那人还故作慌张的说道:“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凤阳公主,我不是故意踩你的,都说公主最是宽容大度,你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我正要开口,一个水红罗裙的女子怒道:“叶芸芸,要撒娇耍横,回你的叶家大宅去,这是半山寺,你别以为是皇后的表侄女就能这样嚣张放肆!”
“谢道媪,人家公主还没说话,你倒是心急,敢情是要上赶着讨好人家,也是,出了那样的丑闻,怕是你嫁都嫁不出去了,还不赶紧傍上公主这棵大树,也好让公主随便给你配一个马夫走卒,也不枉你金陵第一才女的名号!”
话未说完,人群里一些知情的,已经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我一听两人的对话,猜出了两人的身份,只是叶芸芸,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惜,这公主的亲父可是王将军,如今该成王大人了,你这个书呆子,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呢?”此话一出,再愚笨的人也知道不对,通通禁声。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在我的身上,有人幸灾乐祸,也有报以同情。
绮罗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眼下因叶云云的话,早已握紧了拳头,却又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一面又心疼自己的小姐,若小姐的眼睛没有出事,凭小姐的气度,也能生生把那什么叶小姐比下去。
这样一想,绮罗又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姐,偏过头去的时候,正好与自家的小姐的眼神撞在一起,说也奇怪,小姐的眼睛明明看不见,可每次绮罗看那双眼睛,总觉得那眼神会说话,就像这会儿,小姐的眼神好似再说。
“绮罗,掌嘴。”
这可不是绮罗的错觉,我此时冷冷的说话,“凭身份,论尊卑,讲道理,怎么,我不能打?”
这话相似在跟绮罗说,其实也是明着告诉在场的所有人,王家的嫡女,堂堂的凤阳公主,可不是随随便便任人揉搓的软柿子,更何况这人如此无理,又挑衅在先。
绮罗早就想动手了,一来怕自己给小姐添麻烦;二来也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如今一点破,绮罗想,是啊,管你和皇后娘娘什么关系,自家的小姐才是皇家正经的公主,怕你啊!
这样一想,二话不说,噼里啪啦就给了对方几个大耳刮子,打完了还得意的说:“公主,打完了。”
我咳嗽一声,心想,这丫头打的也未免太爽快了,当然了,下令的是自己。
那边那位连带着丫鬟都还没反应过来,别说她们,就连在场的人也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等叶小姐脸上火辣辣的开始疼了,她才不敢置信的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被打了!
“你,你,你竟敢打我?”叶云云是真的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可还没等她上前几步,紫风就把她直接摔在地上,听见扑通一声响,凭想象,我也知道她摔得有多狼狈。她的婢女们见此情景,也纷纷止了脚步,不敢贸然上前。
我好笑的说道:“怎么,你不懂尊卑,不分是非,还对本公主的家人恶言想象,本公主还不能教训你了?就因为你是叶家的小姐?还是说我们进宫一趟,让你的皇后姑妈评评理?”
叶家理亏在前,即使闹到了皇后面前,自己也有把握。可对方就不这么想,叶小姐哼哼唧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可不敢进宫,一大早,就有人绑了她的丫鬟扔到她房门前,她做了亏心事,正害怕被人抓住把柄呢!这样一想,她又不免怨恨的多看了我几眼。
“哼,你等着。”
她本来不过是气不过自家哥哥对一个身有残疾的女子如此上心,现在,自己又在众人面前弄得如此狼狈,这下可是真的怨恨上了。对着身边的一个稍有姿色的婢女一通指桑骂槐:“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正经主子,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给你几分颜色还开染坊了,公然与我作对,见我落难不来帮我,回头,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那婢女被骂的泪流满面,以为是自己没有及时为主子出头才惹得主子那么生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那个叫肝肠寸断,我见犹怜,又是个年纪小的,见没去帮忙的也不止她一个,觉得单单自己受了委屈,又不敢回嘴,便一个劲的嚎,边嚎边去扯叶云云的裤腿,叶云云本就穿的华贵的紧身群,好显出她妖娆的身段,如今好好的衣服被抓的皱巴巴的,丝毫没有原来样子,叶云云大怒,一个挥手,还没打到婢女脸上,只听得“兹”的一声布帛裂开的声音,原来,叶云云因动作太大竟直接将衣服撕裂开来。幸亏穿了里衣,也不至于被在场的人欣赏了自己还未被人窥探过的春色,饶是如此,那口子也委实过大,让叶云云丢了好大的面子,她几乎是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