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没事吧。”有黑衣人突然从树丛里飞串而出。
锦岚看着渐渐隐入黑夜的红色背影,说了声“无碍”,一挥袖,直接坐在地上,一个大周身,便有一层光辉在他的周身散开,离近了看,便知道那是一层水雾,隐隐的蒸发在了空中。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锦岚便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呵呵的说道:“真是可惜了,这可是我最爱的衣裳,不过也好,总算是见到了。”
他不管不顾的说了这些,然后便看也不看黑衣人一眼,径自走了,黑衣人一个飞身,身影又消失在了黑夜中。只有湖水一圈漾着一圈,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另一边的大殿,此时却闹开了锅。
“皇上遇刺,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当的,竟会让刺客堂而皇之的进了这熙和园!”我刚进殿,便听见太后在那里大发雷霆,不由得诧异。遇刺,什么时候的事,他,没事吧。心口没来由的疼了一下,我无奈的一笑。
“你回来了。”哥哥凑着我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我有些脸红,悄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放心,我们的位子本来就离得远,那些人又只顾着上前献艺讨好,他们看都来不及,是不会注意到你的。不过下次,可以多带些人去,皇宫不比王府,这里的人心险恶,你是不知道的。”
我暗暗有些心惊。不过,哥哥没有如想象中一样责怪我,让我很开心。
当夜,所有人尽数留在了宫里,我因是女眷,又平白添了公主的称号,得以住在偏殿,与太后的寝宫仅一墙之隔。离去前,父亲告诉我:“切记,谨言慎行,明日一早为父便来接你回家。”
我有些感动,放松之余,又觉得有些腹饥,才想起自己在刚才的宴席上根本什么也没吃,于是,叫了绮罗去给我寻些吃食。偏殿的奴才跪了一地,没有法子,只好命偏殿一个名唤“梅芳”的宫婢为我煮一碗元宵。吃完后,还是没有睡意,便打发了他们,一个人在房里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在皇宫的第一天,就这么悄然过去,醒来时,过了好久,都没有动静,有些奇怪,我便唤道:“紫陌,现在什么时辰了,绮罗,我的衣裳呢,洗脸水呢?”
房间里的人突然跪了下来,寂静无声,我暗叫不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爬了起来,只是将被子稍稍撩高了些。
“是朕,朕来看你了。”
然后,我听见衣袍撩动纱帘的声音,他在我床边坐下的声音,他细细打量我的脸的目光,我有些心虚,有些激动,有些害怕,却唯独没有期待,曾几何时,我也用相同的目光看过他,如今,他还是他,而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你,究竟是谁?”
我挑了挑眉,我知道,纵然变换了容颜,他终究是认出了我。可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先有杀师之仇,后有灭门之祸,如今我又该如何向他解释我的身份,更何况,我的父亲还是他忌惮许久,欲除之后快的人。恍惚间,像是过了一生,才想到,原来我们都不曾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若我们只是普通人,若我们不曾相遇,若我葬身在那片火海,会不会,一切都会改变?我苦笑,真真是一个痴人,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如果,若真有如果,也不过是承认了这已成定局的现实罢了。
夜罗望着那安静的坐在一旁的秒人,继续说道:“你仿佛总是这么安静,很特别,朕见过许多和你相同年纪的人,唯独你的性情像极了朕的母后,她也总爱一个人静静的想事情,可朕不喜欢,身为女子,应该性情温柔、知书达理,还是说你的父亲特别交代你什么?”
睫毛煽动,我吃惊的抬起头,原来,他竟是这样想我,一个为了吸引君王注意,不择手段的女子!那他口中的女子,应该就是父亲口中所说的秀女人选了。
我闭上双眼,强压下心中的吃惊还有莫名的痛楚,下意识的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说道:“不,陛下误会了,自古以来,当奸臣的路是容易的,当忠诚的路却是坎坷的。陛下是贤君,臣女的父亲经常在臣女面前不止一次的提起,陛下是难得一见的圣明天子,身为天子的臣子,理当为陛下排忧解难。敢问陛下,若臣女的父亲低声下气,事事顺应陛下的心意,但那却不利于百姓生计,于国家无益,您会喜欢这样的臣子么?臣女斗胆,敢问陛下,您是要一个有虚伪之心的奸臣呢,还是要一个忠言逆耳的忠臣?”
他冷笑,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爹是忠臣,朕才是昏君!”
“皇上折煞臣女,臣女不敢。”
空洞的声音久久的在大殿里回荡,跪在地上,羸弱的她,单薄的身子好似窗外迎风的柳枝,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缓缓的抬起手,想去抚摸她白皙胜雪的脸庞,最后,指间迟疑片刻,还是没有落下。
他害怕,害怕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会让他逐渐偏离轨道,然后,一切都会朝着那不能预知的方向的发展。。。。。。
于是,他背过身,只说了句“是朕为难你了,起来吧,再过一会儿,你就随他们出宫去吧。”他顿了一会儿,然后,艰难的从口中吐出那两个陌生的字眼,“皇妹。”
听到这两个字眼,我不禁浑身一抖,他却没有发现,早已带着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了宫殿,我苦笑,不知道是悲是喜。就那样呆呆的跪在地上,心中莫名的空荡荡的,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公主,您身体不好,地上凉,还是起来吧。”紫陌先开口,伸手过来扶我的却是绮罗,我不觉有他,温顺的坐在镜子前,任凭她们在我的脸上涂涂抹抹。
黑暗中那最后的希望也开始泯灭,宫人尖细的嗓音响起时,我已经随着宫人,来到了这太后居住的“长乐殿”,与我所住的宫殿不过一墙之隔,我却仿佛已经走了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