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王府的管家何顺,拿了厚厚的一摞账本,规规矩矩的站在书房门口,当听见书房里面不时传出的训斥声、茶碗破碎的声音、还有女子微不可闻的哭声的时候,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不经意的往身后退了几步,跟身后的小厮交代了一声,那小厮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这才拔腿往厨房跑去。何顺看了那个小厮一眼,暗暗摇了摇头,心里叹道:还是年轻了一点,当个跑腿的什么还行,要当管事,还差几年。
等到里面什么声响也没了,紫陌和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一同泪眼涟涟得从大人的书房里出来,在转角的地方碰见了他,何顺福了福身,却什么也没说。
紫陌赶紧回礼,又扯了扯那个蒙着面纱的姑娘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得罪了管家。那个蒙着面纱的姑娘却冷哼一声,只看了何顺一眼,便说道:“怎么,如今王府有了正经的小主子,何管家就不把我这个旧主子放在眼里了!”
何顺是堂堂王府的管家,也跟着大人见了不少世面,此时听了那姑娘的冷言冷语,也不生气,反而解释道:“紫妍姑娘,莫说了糊涂话,大人王妃鹣鲽情深,想当年大人的痴情也是在京城出了名的,有多少姑娘痴迷大人的专情才气,大人都不为所动,无奈王妃体弱,在产下公主之后便撒手人寰,这么多年,大人也没有续弦,一心为公主打算,公主便是大人的掌上明珠,是大人的心头肉、命根子,这王府自然只有安宁公主这一位正经小主子。”
一番话下来,何顺说的条理清楚又一语双关,紫妍也是受过教养的,自然明白何总管话中的深意,一时间,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又想起方才在书房,自己不过说了一句“鸟尽弓藏”就惹得大人大动肝火,还将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自己不过就是大人用来掩人耳目的棋子,除了必要的应酬,大人从未正眼看过自己,连这张脸,大人也不许任何一个人看见,就连府里最下等的养马小厮,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委屈、愤怒、不甘一瞬间压倒了紫妍的所有理智,这才使得紫妍出言顶撞,其实,她何曾不知,若是好一点,自己也只能是在这王府里的一个最偏僻的角落里度过残生。大人是决计不会将自己放出府去的,为了守住秘密,甚至会。。。。。。若想活下去,何管家是万万得罪不得的。这样一想,紫妍又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鲁莽,但是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也使她有了些骄傲自负,如今这个情况,她是断然不会做出赔礼道歉这种事的,于是,只好甩袖离去。
紫陌看着紫妍远去的身影暗自焦急,犹豫再三,还是福了福身,向何管家解释道:“抱歉了,何总管,姐姐她近来心情不好,所以才。。。。。。。往日里,姐姐是最敬重总管的,改日她想通了,一定会亲自向总管赔礼道歉,还请何总管不要放在心上。”
何顺叹了叹气,扶起紫陌,说:“你是个好的,你姐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我如何不知,你也别担心,大人最近正为公主的事烦心,你要是把公主伺候好了,大人看见了,许就不会为难你姐姐了,至少能保住你姐姐一条命。”
紫妍连忙道谢,又说道:“我们姐妹二人的命是大人救回来的,若不是大人,我们早就饿死在街头,大人的恩情,我们姐妹二人时刻铭记在心,一心一意只想着为大人办事。只是方才大人已经对姐姐动了真火,还请总管为姐姐说几句好话,不然,我真怕。。。。。。”
后面的话,紫陌是断然不敢轻易说出口的,但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何管家又是个城府极深的,又怎会不明白。
“紫陌,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可明白?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从小看你长大,你是个心善实在的姑娘,紫妍一家虽对你有恩,这些年你为她做的也够多了,难道你还要为了她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不成?“
紫陌咬了咬红唇,说道:“当年家乡落难,幸的婶母叔父收留,才救下紫陌一条命,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叔父婶母对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后来文家被牵连入狱,是婶母拼了命把我和表姐救出来,如今文家只剩表姐一个后人,我又是孤身一人,能够为叔父和婶母做点事,是紫陌如今觉得最有意义的事了。”
何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看错你,只是紫陌,你记住了,王府的奴才,命都是大人给的,一心一意为主子办事,那才是我们的本分。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好好的为大人分忧,那才是一个好奴才。知道了么?”
紫陌连忙磕头,恳切的说:“是,奴婢一定尽心照顾好公主。”
此时,书房里传来声音,何顺连忙捧着账本小心翼翼的打开书房的门,门合上之前,特意看了还跪在地上的紫陌一眼,眼中是一片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