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姬寻安给赵政梳头,刚说了句“公子的头发都快打结了”,几个眼色甚好手脚麻利的巴府仆从便争相送来必用之物。
桶中热水水汽氤氲,仆从们手搭布帕自觉站作一排,眼巴巴盼着赵政挑中自己,好去服侍这位俊眉俊眼的贵公子沐发。老爷可是发了话儿的,生意可以放下,服侍公子可不容半点马虎。
“公子挑我!”“挑我挑我!”“我手劲儿巧!”“我会捏头!”
仆从们暗中较量。能摸摸秦王曾孙的脑袋是天大的美事,对草民百姓来说,这比一夜暴富的机率还小。
赵政不知如何是好。世人只有冷眼相看冷言相对,隔三差五还翻出父亲的质子身份羞辱他,稍有反抗便群起而殴之,何曾见过有人这般暖心暖肺待他。
“我家公子自然是我来服侍,多谢各位大哥好意!”姬寻安抱拳谢过一众仆从,转向赵政。“对吧公子?”
却见赵政的手指向打门外进来的覃清。
众仆从见姬寻安计划落空,不由个个窃笑散去。
覃清将手中布包交给姬寻安,又试了试水温:“昨日就想给政公子沐发来着,只是巴伯伯府上没有木槿叶,今日才寻了些来。寻安哥哥,你把木槿叶用布包了浸在水里揉碎。。。。。。”
“使不得使不得!小姐再不可这样叫小奴了!”姬寻安面红耳赤惶恐已极,自去低了头去揉木槿叶。
赵政皱了眉头挪到榻边,由着覃清解着发髻。
“公子梳的是中原发式,可想试试秦髻?”覃清问道。
赵政不解:“何为秦髻?”
秦国使臣来赵,头几年还去拜拜质子异人,后来渐渐疏了踪迹,赵政打一出生就没见过秦人,也就不知秦髻是何等样式了。覃令史与巴二爷入乡随俗,与府中巴人俱是中原发式,赵政无缘得见,还以为天下男子皆是一般。
“三股编发交于脑后,向上做成一个发髻,只是不似中原做得这般中正,秦髻是歪的。”覃清散开赵政长发浸入漫着木槿清香的水中。
纤指轻捻慢拢,香气丝丝缕缕。
“歪髻岂不怪诞?”
覃清道:“秦人素来骁勇,做得正了反觉奇怪,只有歪髻才配得上我秦人的勇武之风。”
“我要梳秦髻。这是何物?”赵政偏头指了指覃清手中将将抓起的粉末。
“结香,巴伯伯特地嘱咐过要给公子用此物。结香有活络止痛之效,公子头上尚有瘀血。。。。。。别动!”覃清轻轻一按。
赵政乖乖躺好。
铜鉴之中,映出赵政梳着秦髻的模样,他很满意。
岂止满意,简直要笑。
“公子,好神武啊!”姬寻安叹道。“清小姐,我也想梳个秦髻!”
“好啊,寻安哥哥要是。。。。。。”覃清欲为姬寻安梳头。
又是一声哥哥!
赵政重又皱了眉。“不得无礼!寻安,去找巴府的人给你梳头!”
姬寻安一溜烟跑没影了。
覃清乐了。
“不许再叫他哥哥,不许再叫我公子,不许你。。。。。。我想起来再说!”赵政气呼呼地转过头去。
覃清收起笑容:“梳头而已,公子为何这般生气?”
“反正就是不许!”
“刚梳了秦髻公子就。。。。。。。”
“不许再叫公子!
“成,不叫寻安哥哥也罢,可我如何称呼公子?”覃清无奈。
“。。。。。。”赵政一时语塞,小声咕哝着什么。“叫我。。。。。。”
“什么?”
“叫我弟弟,政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