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热了起来,凌若昭从自己的小储物袋里取出几匹上好的素绫送去针线房,给芸娘三人裁几件夏日里穿的衣裳,她自己已经穿上曦姑姑准备好的沁蚕丝的衣裳。
沁蚕丝算是修仙界比较常见的料子,可以绘制一些黄品下阶的阵法,夏日里,还不能寒暑不侵的女修都备着几套,绘上防尘阵、凉风阵、避水阵和几个简单的防护阵,就能清清爽爽地过一个夏天,一块标准灵石一尺,不算太贵,只是裁衣和绘绣阵法的手工费贵一些,但一套衣裳能穿好些年,还是很值得的。
舍得扯来给孩子裁衣裳的却不多,只有家族里比较受宠的才有这待遇,毕竟孩子一年一个样,即使只是绣上凉风阵,也是一年就要淘汰的,太可惜了。
凌若昭身上的衣裳是曦姑姑亲手做的,细致地做了一个月,曦姑姑做衣裳的时候,凌若昭就坐在小凳上挑线打络子,后来曦姑姑又教她一些简单的针法,拿几块素帕子叫她自己绣着玩。
凌若昭总是表现出适度的聪明,一开始只是歪歪扭扭地扎几针,之后才慢慢规整起来,针脚也细密起来。
当凌若昭能将几种基础阵法运用得得心应手的时候,曦姑姑已经飞针走线了一个多月,把她夏日里要穿的里外衣裳都做好了,叫人将绣了阵法的衣裳都浸在药水里泡两天,洗净晾干后熏上清甜的香,送到凌若昭屋里去。
凌若昭当天就换上新衣裳,美滋滋的,在曦姑姑面前笑得露出一口细白牙,掏出几张帕子给曦姑姑。
勉强能认出绣的都是小猫小狗,还有一方帕子上绣了天胖乎乎的红鱼。
乐得曦姑姑抱着凌若昭又亲又夸,夜里就叫人搬了几个养着睡莲和红鱼的矮缸放在凌若昭院里。
这日,曦姑姑把凌若昭叫到跟前,告诉她说:“姑姑将外出月余,不能带昭姐儿一起,昭姐儿在家里乖乖看家。”
凌若昭听后十分诧异,她记得曦姑姑大归之后再也没有走出过玉台城,自己也一辈子都守在家里,如今曦姑姑竟说要外出,是她上辈子的这时候太小没记得这茬,还是这世有什么不同了?
等曦姑姑拉着凌若昭嘱咐了一通,凌若昭都乖乖应下,然后问:“姑姑这是要去哪?为什么不能带我去?”
曦姑姑慈爱地摸着凌若昭柔软的头发,含糊地告诉她:“姑姑要去一趟长云仙宗,给昭姐儿带些好东西回来。”
凌若昭直觉曦姑姑并非是去长云给自己买什么。曦姑姑在长云仙宗有个金丹修为的记名师傅,自她大归后来往得就少了,其他也没什么相近的人,去长云做什么?下意识地,凌若昭抱着曦姑姑的胳膊摇晃着说:“姑姑别去好不好?我不要好东西,我要姑姑陪我。”
曦姑姑的行程自然不是凌若昭能够左右的,收拾好行装的第二天,就随族中的两位长老去往长云。
凌家自知,昭姐儿若真如他们猜想的那样,有着天灵根的资质,这事迟早会被发现,与其让她被别有用心之人毁去,或是被人抢夺,都不如自己先把这事透露给长云宗。
天灵根在长云宗这样的超级宗门中也不多见,自然会被珍而重之收入门墙,昭姐儿的安全算是有了保障。且长云宗乃蔚然大宗,做不出强逼凌家交出昭姐儿这等为人不齿之事,待昭姐儿大些再送入宗门修习,她自是长云宗的一分子,但也不会忘了自己姓什么。
凌家的几位理事的长老一合计,就选出两个人前往长云宗,借着参加之航真人的两千岁诞辰,把这事透露一下。和曦是沈棠庄的记名弟子,也算是之航真人的徒孙,正巧还是昭姐儿的抚养人,长老们顺手就招她一同前往。
曦姑姑被通知的时候才知道族中决议,不禁有些欢喜。
按着族中的规矩,族中子弟到了六岁就要进族学,统一搬入玉台山东侧山麓的学舍,每年年前才能出来与父母或者抚养人在一起住三天,年终又要回到玉台山一起过年。父母或者抚养人自然也能来族学探望孩子,但总归不能常见。
按着规矩,孩子们到了十岁就可选主修的课业,到十二岁时,课业成绩优秀的孩子可以继续留在族学中直到十六岁才搬出来,而灵根好或者修为好的也要在族学中一直修习直至突破到练气七层。
而若是昭姐儿资质优益,十二岁入了长云宗自然会有更好的修习环境和资源,日后前程不可限量,相较族学而言也自由的多,只要完成每年的义务任务,师傅答应,去哪儿都成。
曦姑姑自然想让她的昭姐儿有个更好的前程,更想能够多一些和这孩子相处的时间,听完长老的决定后喜不自胜,再三保证自己定会想办法请师傅向之航真人引荐二位长老。
二位长老见和曦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少了些忐忑。
之航真人是长云宗新一代长老中最有希望突破元婴境的金丹长老之一,不是凌家这般落入二流的家族想搭上话就能搭上话的。
凌若昭在家里还不知道族中为了自己的奔波。没人告诉她什么,她还当自己如前世一般是个普通的世家女子,如今还年幼,连抓笔的力气都不够,为了能够尽可能地把字写得规整些,每天练完字后手臂上的肉都会微微抽搐,心疼得芸娘天天给她按捏手臂和手腕。
但总有些不同,是连万事不过心的她都察觉到了的。
自曦姑姑外出,凌若昭整日里都有些蔫蔫的,练字之后就是绣帕子,看红鱼。
这日,凌若昭正扒在缸沿拨弄着缸里的水,惊得缸里的红鱼钻进了水底的莲茎里,凌若昭从一旁的小几上取来一块灵米糕,捏碎了撒在水面,那几条红鱼又摇着尾巴游到水面,争先恐后地吞食着漂浮在水面的细碎米糕。
其中有一尾红中泛金的,长得最是小巧,吃得却最多,一块灵米糕有大半都被它抢着吞了。
凌若昭最爱逗弄这一缸的小鱼,就是因为这条与众不同的小鱼。
多吃些,多活动,肉质一定很美味,等长大了就叫人捞上来宰了红烧。
凌若昭想着,看着还四处摇曳着尾巴寻找灵米糕的小鱼,咯咯地笑开了,肉嘟嘟的小手又拨弄了把水,惊得鱼儿四散,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过了半晌,凌若昭又取来一块灵米糕捏碎撒下,红鱼又不长记性地游到水面上来抢食。
来回撒下三块灵米糕,凌若昭才玩腻了般躺在搬到院里的榻上,由着芸娘给她擦手,自己呼呼地睡了。
凌若昭前世回到主家后,月例一块标准灵石,如今却有十块,也就是一块下品灵石,够买一枚上品聚气丹了,就像是六岁之后进入族学的月例一般。
灵米糕每日会买来一匣,除了她自己吃,分十块给身边伺候的芸娘三人,多了她们的身子也受不住,只拿来喂鱼。
凌若昭醒来时,已经被抱进室内,天已经暗下来,也凉了下来,窝在温暖的被子里竟不舍得出去,芸娘端来矮桌放在床上让她用了晚膳。
刚擦着嘴,竹青托着一小碗汤药进来,提醒着道:“小姐今天该用散灵汤了。”
芸娘摆了摆手:“放外间凉着吧,小姐刚用完晚膳,想来吃不下汤药,等凉了就差不多了,你去看着,等药凉了就端来,别忘了。”
凌若昭看着竹青退出去的身影,猛然想起丹田处唯一的一个引力源。
又想起那日,族长抚摸自己天灵盖的大手。
如果,她这世是单灵根资质,如果,族中已经察觉,那这种种不同也说得通了。
小孩子本就嗜睡,哪怕午间睡过,又睡了半个下午,掌灯不就,凌若昭又闹着要睡。
芸娘给她换了寝衣,哄她睡下后,放下帐子,去外间算过今日的账,也去睡了,轮到值夜的竹青拿来薄被铺在矮榻上。
房里只有梳妆台上的镶嵌在八角宫灯里的月萤石散发出柔和的光线,把屋内的一切都撒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本该睡去的凌若昭克服困意,听了听动静,轻手轻脚盘坐起来,沉下心来细心感受自己的丹田。
筑基之前不可内视,只能模糊地感知到自己的丹田,凌若昭上辈子的丹田就很不正常,所以她也经常感受自己的丹田。筑基前感受自己的丹田对别人来说比较困难,她却轻车熟路地进去了状态。
那是一片混沌一般的地方,只有一个引力源吸引着周边的灵气,被吸纳的灵气汇聚在丹田附近,被散灵汤的持续药力打散,四散的灵气又很快被肉体吸收,并不会影响她的感知。
丹田中,确实只有一个比一个多月前壮大些的引力源,将在未来的三年左右内最终定形,成为一脉灵根。
本该在充裕的灵气下渐渐壮大起来的引力源种却还是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