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如同白驹过隙,终于是到了下葬的那一日。
这天,天阴雨绵绵不绝,郑府的人都撑起了伞,只有郑凛儿走在前头在风中淋雨。没人心疼她,也不会有人心疼她,他们来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得一个好名声罢了,这人是好是坏,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请大师念完往生经,除了郑凛儿,其他人都先行回家。就此举动,郑凛儿就知道这郑府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她和罗夫人的,罢了,反正她也不打算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早晚会离开的。
雨,越下越大,寒风刺骨。郑凛儿只穿着一件单衣,跪在新修的墓碑前的泥泞地上,任由风吹雨打。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歇,看着橘黄色的天空,如同咸蛋一般的太阳,郑凛儿的眼睛却越发无神空洞。
叮、叮、叮……一阵敲打金属的声音响起,她本是没有注意到,但不知何时,那场大雨已经停了。当她抬头一看,注意力从墓碑上转移,她才发现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雨,停了。她,醒了。
四周一片空白,除了墓碑和她身下的土地可以看见,其他地方都好像是消失不见一样。
“可有人在?”她用腹语问道。她倒是不怕暴露自己会腹语一事,会让郑府的人在此起疑心,但没有人回应她。
叮、叮、叮……金属的敲击声一下一下敲到她的心里。正常人或许会因为这个声音而惶恐不安,但她只是安静地跪在地上,仿佛这只是幻听。
“小丫头倒是挺冷静的,听到这迷魂音还能保持镇定倒是难得,也不愧是她的女儿,”一阵苍老的声音从四方八面发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到让郑凛儿分不清那人在何方。
是谁?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郑凛儿四处张望,但就是不愿站起来,她害怕,害怕一旦站了起来,她就连母亲的墓碑都看不到了。“谁?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赶快现身!”她还是用腹语问道。
“老头子我乃一介神医,外加阵法好手,小丫头想要我现身?这倒是好办!只要你找到这阵法的出口,我就收你为徒,”那苍老的声音忽远忽近,分不清他人是在哪里。
郑凛儿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四周。心里有些慌乱,她既不懂阵法也不懂破阵,这些偏门的东西,母亲一样也没有让她学习。在她脑海里只有如何在一群吃人不吐骨的宅子里保命,怎么用肚子说话,还有就是学习了两年、还不熟练的医术。这样的她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破阵?这简直就是天荒夜谈嘛!
她一方面在考虑,一方面在观察,但是那老头却不允许她多加考虑,“小丫头,现在的情形可不乐观哦!要是一个时辰之内你出不来,你就要永远困在着阵法里面,大概只需要三天,你就会饿死在里面。时间无多,你可要想清楚了哦!”
你狠!郑凛儿咬了咬牙,稳住心神,慢慢地站了起来。她还能看到墓碑,证明这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变化,而是多了一层迷雾。
母亲曾经说过,有时候遇到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千万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大发脾气,不能慌张,更不能失去理智,否则就算再容易破解的东西,自己那双眼睛也是看不破的。
“你母亲是一位奇女子,可惜……嫁错郎,断送了自己美好的一生,”那老人似乎很了解地作出了评价。
“那终究是母亲自己的选择,背叛她的是父亲,不是她的错。她只是选择了一个她爱的人,而不是一个爱她的人。世间难有两全其美之法,所以母亲选择了包容,选择了退缩,”郑凛儿带点嘲笑道,在这个时代之中,要找到相爱的两个人何其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就决定了女子的一生。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短短三句话之中就可以看到女子的地位何其低微。母亲虽是一位奇女子,看法、观点都与世不同,但终究选择了妥协。
“你倒是看的开,”老人苦笑一声,没再出声。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用来破阵还是不够。
郑凛儿选了一个方向,往前走,走着走着就从左边回到了原地。再次看到墓碑,郑凛儿的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不会这个阵法这么简单。
再次走了一圈,是从右边回到了原地,郑凛儿就算再蠢也该知道现在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走最终也会回到原地。难怪那老头子说困在阵法里只有死路一条……
迷雾是用来迷惑眼睛的,一切的阵法如果用母亲地话语来说就是透过五感去迷惑一个人,若想破阵除了要知道阵法的走法还要知道那个阵法是迷惑什么。老头子设的阵法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阵,她闭上眼睛,用耳朵去聆听四周的动静,除了那叮叮叮的敲打声外还有其他的声音。
呼呼呼……是风吹的声音。
呲呲呲……是有人走过草地的声音。
人?对了,是那个老头子。
郑凛儿微微一笑,刚刚那两次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时辰还剩下多久。郑凛儿随着那一个方向前进,没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就连那迷惑眼睛、模糊方向的迷雾也没有看到。
风越吹越烈,呲呲呲的声更加清晰,郑凛儿心知她快要走出阵法之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她是否已经走出阵法之外,忽然一阵声音传来:“小丫头,天赋不错嘛!才走第三次就快破阵了,但切记破阵严禁心浮气躁,必须心平气和,否则一切就要重头来过。”
是那个老头子的声音,总算他还有点良心,还知道要把她领出阵外。但这是他的测试吗?测试天赋的一个考验?罢了罢了,反正能出去就好。
听了老头子的提醒,郑凛儿按下心头那股冲动,依旧闭着眼睛,慢慢往前走,一步一步都很小心。她没有拐杖,没有可以敲打地面得知有何东西在前面。郊外可是有各式各样的东西,比如石头、蛇、花草树木。她唯有一步一步都极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