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却不明白为何敖君兰要再问一遍。
他深深地看了郑凛一眼,然后才问:“那娘和罗婶婶的戏言也可以当作没听过?”
戏言?什么戏言?她怎么不知道?
或许是看出郑凛儿的疑惑,敖君兰笑着说:“你不必知道戏言的内容,你只要告诉我,作罢还是不作罢。”
或许是敖君兰施加的压力太大,或许是真心觉得既然是戏言,那么肯定不重要,她点了点头,答应作罢。
得到了同意,敖君兰才真正笑了,那笑容如同春风,温和却明媚。
“本世子先告辞了。”
她点了点头,继续烧纸钱。
两人就这么单独聊了一会儿,敖君兰世子的身份以及那有如谪仙的外貌依旧给她招惹了不少仇恨。
敖君兰才刚走开,一个穿着牙白色袄裙的八岁大的女孩走到郑凛儿的身边,面上无比哀戚,可嘴里的话语却是锋利无比:“哟,四妹妹怎么不好好为夫人烧纸钱而是和宣世子勾搭上了?夫人尸骨未寒,你就已经迫不及待勾搭有权有势的人了!真是令人心寒啊!”
郑凛儿的嘴角抽了抽,她怎么又惹到三姐郑婉儿了?算了算了,当她不存在就好。
“四妹妹,三姐姐好生心寒呐!夫人去世的如此仓促,连遗言也来不及留下,不过三姐姐答应了夫人要好生对待你,你怎么就不搭理三姐姐呢?”郑婉儿说着说着就在眼睛里挤了两滴眼泪出来,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让人心软,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她。
可郑凛儿是什么人?她在斗心勾角的后院待了六年,罗夫人也不断提醒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以至于罗夫人在世的时候就把她们的真面目都一一揭晓,让她看了个一清二楚。郑凛儿自动自觉地屏蔽了郑婉儿那锋利的语言以及那装出来的楚楚可怜,不作一丝回应。
郑婉儿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觉得无趣就自行离开。不过,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郑凛儿啊郑凛儿,大概你也想不到吧?六年前给罗夫人下毒,本来是打算把你们母女俩都毒死,不过你们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只是伤到了身子成为哑巴。六年后,罗夫人终于死了,我娘亲终于有出头之日了,而你嫡女的位置终将会是我的……
……
敖宣和敖君兰并没有多留,祭奠了罗夫人就离开郑府,回到宣王府上。
一进府,敖宣就扯着敖君兰进了书房。
“跪下!”一关上门,敖宣就吼道。
“不知孩儿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父王如此震怒?”敖君兰撤下人前那温和的笑容换上一副冰山脸,面对着敖宣的怒气也不卑不亢。
敖宣对他那种目无尊长的态度十分不满,厉声道:“你就是这样跟你父王说话的?你母妃、老师交给你的礼仪都扔哪了?”
“孩儿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事,不必承受父王的怒气,所以礼仪暂时可以放到一旁。”
敖宣怒极反笑:“哈哈哈,你居然还问我错在哪里了?本王问你,在灵堂上你为何要凛儿同意作罢你母妃与罗夫人的约定?”
“孩儿对郑凛儿说的是戏言,既然是戏言,为何不能作罢?更不是父王口中所说的约定,孩儿有何错之?”敖君兰依旧镇定,尽管他知道为何敖宣如此生气。
“你!你居然还有面子说!”
“为何没有?郑凛儿已经答应孩儿了,过往母妃和罗夫人所做的约定不过是戏言而已,一切皆作罢,”敖君兰依旧不卑不亢。
敖宣已经冷静下来,狠狠甩了一句:“你可别后悔。”
“孩儿绝不后悔。”
敖宣想起那个在灵堂上安静烧着纸钱的小女孩,又想起那个与她极为相似的罗夫人,那天在发妻的灵堂上,她也是这般神情。看来发妻与她真的感情很深厚。
她曾跟发妻说起若是哪天她不幸辞世,代她照顾凛儿,发妻也答应了,也许下让君兰娶凛儿为妃的诺言,可现在……君兰以戏言为由让凛儿同意作罢。没了宣王府作靠背,凛儿在郑府并不好过,或许哪天就会传来她身死的消息。
“若是凛儿知道那句戏言的内容,想必她不会同意作罢,”敖宣感叹道。
敖君兰却是摇头道:“即便她知道内容,她也会同意。”
闻言,敖宣诧异地看向敖君兰,在他那冰冷的双眸中,他看到了自信。
“罢了……”
……
夜降临,郑府依旧灯火通明,灵堂中却只剩下郑凛儿一人。她不再烧纸钱,而是跪在灵堂中,陪伴着罗夫人的灵柩。
娘,今天宣王爷和宣世子来了,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不过,就算是有什么关系,今天过后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娘,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弄死凛儿,或许不久以后凛儿就会去陪你。
娘,谢谢你给了凛儿六年平静的生活,谢谢你让凛儿不被人歧视……不,或许他们在私底下骂凛儿是哑巴,但至少在娘在世的时候没人敢当着凛儿的面瞧不起凛儿!
娘,这七天就由凛儿来陪伴你吧!
郑凛儿想着想着就对着灵柩磕头,一下一下,砰砰砰直到磕破了头,血流出来。
娘,你只要等一等,再等一等,凛儿势要害娘之人血债血还!
“他们必定要死!”郑凛儿用腹语狠狠地发誓。
因她口不能言,罗夫人特意去找人教她腹语之术,只是得知她会腹语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她、罗夫人以及当年教她腹语之人。
为了保留这个秘密,郑凛儿从小到大都不敢在人前用腹语表达自己只是一昧打着手势和写字。
写字写多了,郑凛儿早在五岁之时已经练就一手好书法,见过之人皆赞叹不已。
可这又怎样呢?还不是因为口不能言而被他们看不起,而被父亲所厌恶。
不管是谁杀死罗夫人,不管这背后到底有多大阴谋,她绝不会就此放弃,因为她不甘心,她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