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牧和欧阳俊廷去徐严达家中的时候,另一边,宫藤赶往第一个受害人邬佐前妻吴倩的家中。在吴倩接到宫藤电话说要了解一些事情的时候,她的内心其实是抵触的,不过当吴倩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年纪轻轻、长相标志、看似正直的帅小伙时,她的内心竟泛出一丝喜悦。人们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没有任何抗拒的能力,颜值总是能够给人加分,或多或少。吴倩邀请宫藤进门。吴倩今年40岁,齐肩长发,就长相来说在她这个年纪算是不错的,眉毛明显用画眉笔精心勾画过,衣衫也打理得干净整齐。家里面很普通,一室一厅,说不上家徒四壁,但是确实简陋,客厅摆放着一张方形饭桌,外加四张不配套的陈旧的高背椅,一个矮小的白色冰箱已经变成灰色的了。宫藤和吴倩沿着方桌坐成直角,宫藤没有坐在吴倩的对面,因为宫藤认为面对面坐着更像是审问犯人,对另一方造成很大的压迫感,临近坐着会感觉亲切一些,更像是朋友之间聊天。
“你和邬佐两年前离婚,原因是什么呢?”宫藤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引起吴倩的反感。
“他这个人,疑心太重了,刚结婚那会儿还算收敛,后来越来越放肆,总说我在外面有人,他说我差他10岁,嫁给他就是图他的钱,拿了钱在外面养小白脸,可是,他只不过是经营一家超市,能有多少钱啊。”
“他说你总得有证据吧?没有证据就信口胡说?”宫藤觉得邬佐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
“呵呵,他能找到证据吗?都是莫须有的事,他就是掘地三尺也没法找出来啊。”吴倩的言语里充满了对丈夫的失望。
宫藤想要安慰吴倩,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心里想要是萧平在就好了,以那家伙的情商肯定能把眼前的人哄得很舒心。
“我前夫不仅对我这样,对别人也是如此,总是怀疑你怀疑他,他曾经怀疑他小舅子偷过他的钱,人家只是来家里坐坐,喝了两口水,偏说桌子抽屉里面少了钱。你说,人家无缘无故偷你那几块钱干什么?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有时候去他超市买东西的人,一旦有些异常举动,他就怀疑人家偷了他超市里的货物。成天到晚神经兮兮。做事情固执己见,跟石头一样,谁都劝服不了他。就这样的人,还练太极拳!搞的好像很儒雅一样,太装了。”吴倩显得很激动。
“你认识宁亚洲吗?”宫藤转换了一个话题,他怕吴倩停止不了抱怨的节奏。
“宁亚洲?”吴倩回忆着,“感觉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不记得在哪里出现过了。这是什么人啊?”
“他是索菲酒店的保安。”
“保安?不记得。”
“但是两年前他曾经在离你家超市不远的公安局做过警察。”
“噢,原来是他!”吴倩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邬佐以前在家提起过他几次,说是那个警察经常到他家买烟,那个警察烟瘾很重,我很少去超市,所以没见过那个警察。怎么了?是那个警察把邬佐杀了?”
“不是不是,那个警察也被人杀了。”
“什么?”吴倩一脸惊恐,“这两个案件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嗯,这个警察会调查清楚的。”宫藤原本打算如果吴倩很清楚地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网的话,可以多询问一些信息,可惜,吴倩貌似对这个警察完全不熟悉,因此只能作罢。
宫藤打算先回去,和慕牧他们汇总一下搜集的信息,再做下一步打算。可是吴倩不想让宫藤这么早走,她一会儿问宫藤哪个学校的,一会儿问宫藤有没有女朋友,宫藤几次想拒绝回答,但是无奈,拉不下脸面来,只得硬生生地回答。
突然,宫藤的手机响了,宫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刷的一下站起来,离开座位,来到大门边听电话,那一头,慕牧问他在哪,让他回局里一趟。放下电话,宫藤对这通关键时刻的电话产生了无比巨大的感激,现在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以后问关系人,尤其是女关系人的时候,一定不能做独行侠,要结伴同往——这是此行宫藤获取的最大心得。
公安局刑侦队的办公室仍旧灯火通明,敲击键盘的啪啪声、翻阅资料的哗哗声、大家忙忙碌碌、各司其职。
慕牧见宫藤回来,赶紧询问其进展,宫藤一一说了。
快凌晨了。
“开会,开会!”慕牧召集大家。
刺啦刺啦,凳子拖动时与地面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大家脸上已经呈现出劳累过度的疲惫神情,松散的面颊、略显呆滞的眼神。
坐定后,面对一块白板,上面已经贴上了两名死者的照片。慕牧站在白板前开始梳理案情。
“首先是邬佐被害案。这起案件中,我们调取了周围监控,在死者练习太极的时候,南北街道的监控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情况,而且当时我们在死者家墙的顶部没有发现攀爬痕迹,因此,我们可以排除凶手爬墙潜入的可能性。侦查人员检查了位于东北角的后门,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也绝不是自己撬锁强行进入院子。超市内部只有正大门处有一个探头,这个探头恰能捕捉到连通超市和院子那扇门的情况,罗进他们查看过3点之前半小时左右的视频,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接近过这扇门。这就排除了凶手事先潜入进去的可能性。”
“那有没有可能凶手提前很久就进入院子,只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呢?”韩舒提出另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性非常低。首先,仓库的门是从外面锁着的,没有被打开过。吃饭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们三个中午才在里面吃过饭,因此,不可能藏在里面。邬佐的卧房是最可能的地方,但是他的床底四周封闭,无法藏人,衣柜里很整齐,没有发现有人躲藏的迹象。最重要的是,如果凶手躲在衣柜里,那在邬佐换运动衫的时候难道不是最好的作案时机?所以,韩舒,你说的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那他只能是敲门进的?”韩舒说。
“对。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剩下的就只有真相。凶手敲门,受害者去应门,结果开门后被对方杀死,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被害人的尸体会停在距离门那么近的地方。据此,可以大致推断,凶手与被害人是认识的,这样,被害人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
“被害人是超市经理,认识的人肯定很多,如果排查他认识的所有人这个工作量大而且肯定会有所遗漏。”
“这个问题我们等会儿再说。接着说第二起案件,法医那边已经出结果了,在杀死宁亚洲的匕首上也发现了邬佐的血迹,换句话说两人是被同一个凶手割颈而死。宁亚洲的口袋里,钱包在,但是,手机却不翼而飞,我派人去移动运营商那里调取了宁亚洲的通话记录,在下午三点半钟,宁亚洲接过一次电话,这个电话是他父亲打的。在四点零八分时,他还接过一个电话,时间持续了1分钟,电话来源是一个男人,但是我们查过,这个男人的姓名和身份证号是假的。这个电话很大可能是凶手打的。凶手拿走手机的目的我认为第一可能是手机里存有凶手的信息,例如照片;第二,手机里面有凶手想要的东西;第三,凶手的科学知识不强,他认为拿走手机就查不到通话记录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曾经打过电话给受害人。”
“现在移动公司真是没素质,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汪非有些愤愤不平,如果世界上每个人都按规矩办事,那警察的工作也就好做多了。
“下面说下两名被害者的另类伤口。邬佐脸上被划了三道口,宁亚洲的食指被切掉,凶手在杀了人之后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做这些事?”
“向我们挑衅!”贡波高声说。
“或者说他对死者恨之入骨。”罗进说。
“宫藤,你觉得呢?”慕牧问宫藤的意见。
“我认为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挑衅,挑衅应该更露骨一些,例如写张纸,嘲讽一下警察。对死者恨之入骨的可能性也不大,试想,你对一个人恨之入骨,你会只是划脸?被害者长得不好看,又是个男的,划脸干什么?切食指?直接砍掉整个手或者在肚子上拉几道不是更解恨?”宫藤慢条斯理地说。
“还有薄荷以及香烟,凶手到底想干嘛?”
“这是凶手想要透露给我们的讯息。也许,这些东西以及划脸、切手指之间都有关联,凶手也许想给我们讲一个故事,一个复仇的故事。”宫藤推理道。
“薄荷叶是什么意思?”
“有可能只是指薄荷这种植物,但是,作为超市经营者,我在超市里找到了另两样跟薄荷有关的东西:薄荷糖、薄荷味牙膏。不过这些线索暂时连不起一条完整的脉络。需要慢慢分析。我现在有个可怕的想法……”宫藤说。
“可怕?”慕牧有些吃惊。
“一片薄荷、两支香烟,会不会出现三个什么其它的东西?”
“你是说会出现第三个受害者?”慕牧嘴巴张的老大,天哪,两个已经够忙活的了,还有第三个?天哪!这个年是过不成了。
“我只是猜测。不用过于担心。”宫藤说,“不过……慕牧队长,有些事情躲也躲不掉的,你说是吧?”宫藤的口气一点都不像十八岁的人,说出的话倒像是经过了人生多年摸爬滚打后凝练出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