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上,顷刻间呼呼啦啦风雨大作,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被狂风吹得枝叶乱飞,仿佛歌厅里吃了兴奋剂的不良青年,头颅乱甩。
大厅的钟沉沉地敲了八下,大厅里空无一人。
宫藤的房间里,摆在书桌上的台灯晕着不温不火的光,看书,这种感觉,刚刚好。台灯下,宫藤手握着一本《午夜神秘事件簿》,全身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品味着书中犀利的文字,推敲着其中缜密的逻辑。
突然一个闪电划破夜空,太亮了,仿佛天际被炸开一条巨大而蜿蜒的裂缝。紧接着响起一声惊天巨雷,爆炸一般,着实吓人一跳。
宫藤把书倒扣在桌上,起身,走向窗户。
豆大的雨点一粒一粒砸在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爆裂的声响,外面暗黄的路灯灯光被雨线一丝丝斩断。路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趔趄地冒雨前行,手中的伞被风刮得左右晃动,翻折起来。在微弱的灯光下,路人脸上那欲与风雨作斗争的神情更显凄凉,让人不免产生同情。
宫藤喜欢下雨时在家看书,一卷好书,一盏清茶,悠闲地倚靠在沙发上,仿佛从天而降的雨水驱赶走了外面的喧嚣与吵闹,使人得以内心的安静与平和。
另一个房间,萧平正拿着平板看着最新上映的一部侦探电视连续剧——讲述的是一个财团内人心叵测,发生了众多离奇诡异的事件。萧平看得津津有味,入了神。外面的大风大雨没有让他产生一丝分心。
突然,手机铃声大作,萧平惊醒。放下平板,拿起手机——是小兰,萧平纳闷,“这个时候,小兰怎么会打我电话?”
“喂,萧平吗?”
“嗯,小兰,怎么了?”
“我打不通宫藤电话,你看看怎么回事啊?他在家的吧?”
“他在家的,我去看看哈……你等下。”说着,赤着脚蹬蹬蹬一路小跑,冲进了宫藤的房间。
“宫藤,你怎么不接电话?”萧平拿着手机的手向宫藤面前一伸。
“什么电话?”宫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发现已经关机了,应该是电量不够自动关机了。
萧平对宫藤简直无话可说了,他对着话筒,“小兰,他手机没电了,你有什么事用我电话跟他说吧。”说完,把手机递给宫藤。
“喂,小兰……”
“宫藤,沈琳说她在家收到了一幅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她有点害怕,怕别是哪个变态狂送的,想请你帮忙解决一下。”小兰说的不紧不慢。
沈琳是小兰的同班同学,两人关系挺好的,有时还会约着一起逛街。今天白天沈琳跟小兰提起了这件事,想让小兰拜托宫藤探究一下这幅没有落款的画,看看里头究竟隐藏了什么。
“噢,好吧,你就为这个事打电话?!”
宫藤简直无语,这么鸡毛蒜皮的事也要找他,真是大炮轰蚊子——大材小用。而且小兰完全不顾雷电时打电话会产生的生命危险,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实在让宫藤由衷“佩服”。
“哈哈,你有活干啦?”萧平在一边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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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宫藤和小兰一同前往沈琳家。
沈琳是个大小姐,父母是教授,家境优越。人长得漂亮非凡,平日里为人处事还算温和,但是不知什么原因遇事太敏感,对周围的人不大信任。好在她不会把不满与不信任完完全全地表现在脸上,算是有点情商。
沈琳平时会收到不少情书,有些情书洋洋洒洒,全篇充满了赤裸裸的爱意;有些情书字字珠玑,简约精悍,全文表现了满满的钦慕;有些则柔中带刚,笑里藏刀,表达爱慕的同时还带着些许威胁的味道。每当看到包含恶意威胁的书信,沈琳便会变得焦躁不安,伴随而来的就是顽固性失眠。父母看着心疼,因此有时见到看似情书的信便会藏起来,不让沈琳看到。
这次的画是有人趁沈琳不注意时直接塞在她教室抽屉里的,没有落款,也没有任何文字。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失去了语言的直白,仅看画面,实在猜不透这幅画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沈琳为此焦虑了好几天,后来实在憋不住了,想让小兰搬出宫藤这个大侦探来探探这幅画的奥秘。
走进沈琳的房间,粉红色的布置,满柜子的机器猫和HelloKitty,桌上的台灯、书架、笔架……连圆珠笔、笔记本都是HelloKitty的样式。
宫藤看了小兰一眼,“你和她的房间还真是天壤之别。她像个公主,你呢……”宫藤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啊,像什么?”小兰怒目圆睁,感觉下一秒嘴巴就会张开把宫藤整个吞下去。
宫藤倒也不怕,很镇静地说:“像女汉子……不对,就是女汉子。哈哈。”
小兰握着拳头,嘴巴扭曲,仿佛能够听到牙齿碰撞的声音。小兰看着身边愁眉苦脸的沈琳,把即将爆发出来的脾气硬是隐忍了去,白了宫藤一眼,“别嘲笑人了,你赶紧做正事吧。”
沈琳没有太理会宫藤和小兰的打情骂俏,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张画,“就是这张。”
宫藤从沈琳手中小心接过画,仔细端详起来,这张画用的是专业的画纸,但是画的内容却不是专业的画法,谈不上幼稚,但是看得出来画者十分用心,有的地方还因为添了一笔使得线条显得不是那么的流畅。画的下方是一条河流,还有三条细细的水波纹,上面漂浮了一只类似枕头的东西,枕头上一颗火红的心,天上太阳发出灿烂的光芒,照耀着河畔的一大片森林,森林里一只猛虎为整个原本温馨的画面添加了一丝恐怖感。
宫藤歪着头想了想,一分钟以后,宫藤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沈琳有点怀疑。
“嗯。你过来看……这个三条水波纹加上一个枕头不就是沈琳你的沈字吗?三点水加上枕的半边。这片森林加上老虎头上那个王就是你的琳。”
“哦,原来是我的名字啊。可是那颗心是什么意思呢?”沈琳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是什么意思,只是自己不说出来,故意装傻。
“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江川的人?”
“是啊,你认识他?”
“也谈不上认识,我记得小兰曾经说过,她说江川算是他们班为数不多的帅哥之一。”
“嗯,确实还行。我跟他关系还挺不错的,他怎么啦?”
“那就是了。这个江川暗恋你。”
“你……你从这幅画中看出来的?”
“对。这条河可以理解为江,三条波浪不就是川吗?当然啦,这三条波浪有两层意思啦。另一层就是刚跟你说的,沈的偏旁。枕上的一颗心我想不用多说,当然表示爱意,加上这幅画中暗示的你的名字——沈琳,那连起来不就是江川爱沈琳吗?”
“原来是这样啊……害的沈琳还胡思乱想了好几天呢。”沈琳小声嗫嚅。
小兰拍拍沈琳的肩膀,沈琳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不过……我一直把江川当做好朋友,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算了,我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吧。谢谢你们啦,留下来吃午饭吧。我让保姆做点好吃的。”
“不用不用,我们走了,中午宫藤和萧平去我家吃饭。我爸烧了饭……呵呵,很难得的噢。”
“对了,我们周末会去郊外野营,要不一起去吧,人多才热闹呢,我再喊上骆小圆,宫藤,你再把住你家的那个男生喊上吧。”
小兰听到会喊上骆小圆,心想有个女伴,又想周末刚好也没事,出去透透气也不错,于是没等宫藤答复,就擅自做主答应了。
宫藤在一旁愣愣的,也没想到拒绝的理由,于是只得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