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晚上10点半了,送走了骆小圆,宫藤和小兰并排走在并不算宽的街道上,周遭静寂无声,粗壮的法国梧桐立在路两侧,好似也进入了梦乡。
秋风瑟瑟,树叶伴着凄寂的风盘旋着落下,小兰不禁裹紧了外套,宫藤似乎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凉意,若有所思。
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小兰不时透过眼角斜瞄一眼宫藤,可是宫藤完全没有觉察,依旧自顾自走着。一辆自行车响着铃铛从两人旁边飘过。小兰抬头看了一眼,眼光又毫无犹豫地移向地面。
走着走着,不远处的小巷子里突然拐出来三个年轻人,与宫藤同向行走。
三人走路一浅一深,跌跌撞撞,一看就是醉酒之人。其中一个人搭住身旁一人的肩膀,腾出的手握着一支啤酒瓶,不时将瓶口歪斜着凑近嘴巴,好像还想再喝一口,只不过过于恍惚,无法将酒瓶口对准嘴,哗啦啦,瓶里的酒水全部倒洒在了衣服上。剩下一人也是踉踉跄跄,醉态酩酊,一步一颠地跟着那两人走着。
小兰加快了步伐,宫藤浑身一颤,似被冷风吹醒,从刚才的冥想中恢复了过来。满身浓烈的酒气实在令人作呕,两人迅速地赶超了过去。
可没走几步,后面一人突然挥舞着酒瓶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那人染着绿色的头发,衣服已经完全走样,嘴里叫嚣着“前面那个小妞,给我……给我站住!”
宫藤和小兰停下脚步转过头去,他们想看看这个醉汉到底搞什么鬼,他们没有丝毫的畏惧,两个人愣是停在原地等着三个醉鬼追上来。
“你们想干什么?”小兰就像一个临危不惧的将军对战几个好斗的敌兵。
“嘿嘿,身材不错啊,哈哈哈。”三个人邪恶地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你们这是……找死!”小兰狠狠地瞪着眼睛,大声地说道,还把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
宫藤的脸上虽然显出一副愤怒的神情,但是心中暗自感到好笑:这帮人——惹上麻烦了。
“哟,口气不小啊……小姑娘,今年多大啦?”红头发的男人开始对小兰动手动脚。
咔的一声,只见小兰扭住那人的手腕向后一掰,随着一声惨叫,男人双腿无力地跪了下去,紧接着小兰转身回踢,一条飘逸的弧线,小腿直接下砍在那人的肩膀上,“红毛鬼”就这样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另一人见状,酒貌似醒了一半,立马挥舞起酒瓶向小兰劈下来,小兰一把拎住那人的胳膊,转身,一记漂亮的过肩摔,将那人像卸沙袋一样扔在了地上,地上的树叶纷纷飞扬起来,仿佛也嫌弃这个肮脏的酒鬼,竞相躲开他。
此时,最后一个人战战兢兢、一步一抬头地去把那两人扶起来。三个人相互架撑着站了起来。
三人站在原地,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视小兰。
小兰也不屑正眼瞧他们,大气凛然地说了句:“宫藤,我们走!”说着就拉着宫藤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没走几步,只听后方轻微胆怯的一声。
宫藤和小兰再次停住脚步,回过头,那几个酒鬼哆哆嗦嗦地跟上来。
“还没过几秒钟呢,骨头又痒了?”小兰不耐烦地说,说着作秀搬地把袖子捞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女侠听我把话说完。”红毛鬼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小兰。
“有话快说,大侠我没时间。”
“那个……嗯……那个……我钱包没了。”
“钱包没了跟我有啥关系?难不成你认为是我偷了?!”
“不敢不敢……嗯……嗯……就是想问下,你刚才和我……和我交手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灰色的钱包?会不会被你……打飞了?”
“没有!”
“诶,那就奇怪了……明明……出了酒吧……钱包还在……我们还在……一个拐角小店铺买了两瓶啤酒……”红毛鬼小声地说,“怎么走着走着没了?真是奇怪……”
“那肯定是你们喝醉了没注意搞丢了。”
“应该……应该不会的。”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宫藤开口了:“我知道你的钱包在哪。”
“在哪?”众人惊奇地看向宫藤,小兰也吃了一惊。
“你的钱包没有掉,是被偷了。”
“啊?被偷了?不会吧,这一路……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啊……就遇到你们两个啊。”
“呵呵,那我们就用下排除法吧。你说你的钱包在出门后还在,那就说明小偷就在我们5个人之中,去除你自偷的可能性,再排除我和小兰,其余只剩下你的两位‘好兄弟’了。”
“看下他!”宫藤指着其中一个人说,“满脸通红,一身酒气,说话语无伦次,刚才经过你们的时候,发现他还不停地说自己没醉,这明显就是已经喝醉的表现。”
“但是他!”宫藤指着刚才没有动手的那个尖嘴男人说,“从一开始他的醉就是装出来的,他一路上可以自己走,完全不需要人扶,虽然走的歪七扭八,但是很稳,从没有跌跤。”宫藤转向那人,“最有意思的一点就是,我发现你在走路过程中还很注意形象,我记得有片树叶当时落在你头上,你把它甩走,紧接着你做了什么?你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用手把头发拍了拍,还抖了下衣服,很明显,你是觉得树叶把很多灰尘带到了你身上,而你,是个患有比较严重洁癖的患者,试想,你要是真醉了,能顾及这么多吗?”
“什么!是你!”红毛鬼尖叫着拽住那人的衣襟。
“就算我装醉又怎么样?这能说明我偷钱包了吗?”尖嘴男子死不承认。
“哼,看你们勾肩搭背,其实你和他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吧,刚才打架的时候你好像事不关己似的没有出手帮忙,整张脸也看不出一丝因为兄弟义气而产生的愤怒。而且一路上你并没有和他们有所交流,只是一个人猥琐地跟在后面,距离还越拉越大,我估摸着你是想趁他们不注意,找个拐弯处开溜吧?……你为什么要走?……因为你做了亏心事……我说的对吗?”
尖嘴男人低下头,一句话不说。
“我猜测,当他们在小店买完啤酒,你借着搀扶的机会,趁机顺走了他的钱包,是不是?”
尖嘴男人依旧一声不吭。
“你个王八蛋!敢偸老子的钱!”红毛鬼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怎么在酒吧那么殷勤呢,还说要一起走呢,妈的,就是盯上了老子的钱。赶紧还给我!”
那个畏畏缩缩地从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灰色磨损了的皮夹,双手递给红毛鬼。红毛鬼一把扯过,紧接着挥起钱包向那人头上砸去,那人应势缩了下头,想躲……没躲过。
离开了那条街道,小兰和宫藤走进了清武街,小兰家就在这条街上,桔色的路灯,像温暖的怀抱迎接着小兰的回来。走到门口,小兰同宫藤告别,这时,宫藤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小兰,“不好意思,从国外寄回来,时间耽搁了,现在才送到……给你。”
宫藤说完径直往前走去。小兰呆呆地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待宫藤的背影渐渐远去,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圆形手表,非常漂亮,光洁的表盘,镶钻的刻度——原来宫藤没有忘记她的生日。
小兰眼眶微微湿润。她把手表凑近仔细地观赏了一番,待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便收好礼物,上楼回家。
“爸爸,我回来啦。”小兰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怎么这么晚?”小兰的爸爸不耐烦地问。
小兰的爸爸是个过气的会计,年轻时帮着小公司做做账,岁数大了很难接到活。电视里放着老掉牙的家庭剧,他懒散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一堆零食,薯片、花生、瓜子、啤酒……地上一片狼藉。
“爸爸,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下家里的卫生啊,总是吃的到处都是。”小兰抱怨道,“难怪妈妈一年到头都不愿意回来,就是嫌弃你太脏。”
“胡说,你妈工作在外地,只有过年才有空回来。不努力挣钱怎么给你交学费啊。”
“还说呢,要不是你怂恿,妈妈才不愿意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呢。”小兰肚子里的火苗开始上蹿,“爸爸,你能不能先把地扫干净?”
“好好好,我来打扫。”小兰的爸爸说着起身拿扫帚去了。
他一边扫地,一边和小兰聊天,“今天和朋友吃饭吃的怎么样啊?”
“别提了,本来很开心的,没想到碰到一起凶杀案。”
“凶杀案?”
“嗯,就在九源湾酒店,厕所里面死了个男人。”
“那男人是谁?干什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爸爸,你真是八卦诶,这些东西还是等警察去调查吧。您就先好好把地打扫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