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和我妈准备回姥姥家一趟,上几天舅舅来城里买东西,来我家吃的饭,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看看,舅舅和我说:你秀儿姐总打听你,问你啥时候回家看看呢。于是我妈说这个星期天等陈艺不上课了回去一趟。
秀儿的大名叫张雅秀,是舅舅家比我大3岁的姐姐,秀儿还有一个弟弟,今年才8岁,小学的时候,我和妈妈去姥姥家去的多,尤其是寒暑假,都会在姥姥家住几天,姥姥家和舅舅家是前后院,舅舅家在前院,村里其他的孩子我都不认识,就和秀儿在一起玩儿的时间多,回去了也经常在舅舅家吃饭,秀儿就像亲姐姐一样的对我。
“小艺,咱家棒子地里的棒子有熟的了,我带你去挑嫩棒子,回来煮着吃”。
“小艺,上几天我在张老二家的麦子地里抓住了一只野鸡,想你不一定见过,一直喂着等着给你看呢,你要是喜欢,拿走喂好了”。
“小艺,你在树下等着我,我爬树捋榆钱给你吃”。
秀儿不漂亮,眼睛也不大,脸上还有几点雀斑,经常穿着粗布的衣裳,梳着两条黑黝黝的大辫子,但她脾气很好,经常让着我,每次回姥姥家,秀儿都会带着我玩儿,危险的事从来不让我做。
秀儿只上了初一就辍学了,因为那年家里生了弟弟,赶上家里农活儿又多忙不过来,妗子就不再让她上学了。
“一个女娃娃家,上了学也没用,还不是早晚找个婆家嫁出去,家里地多人少,还是多忙活忙活家里的事儿吧”。
这是妗子对我妈说过的话,当时我妈问秀儿为啥才14岁就不上学了,妗子就说了上面这些话,其实她和别人也经常是这么说的。在她眼里,女孩子家上学没用,一个农村的丫头,又不吃商品粮,找个班儿上也难,早晚要嫁人的,会洗衣做饭、会缝缝补补、会收拾地里的庄稼活儿就算好手儿了,婆家待见什么都会干的媳妇。
得知家里不让她继续上学了,秀儿哭了整整一宿,这是她后来和我说的,她说她不怨任何人,这就是她的命。
如今的秀儿几年下来蒸馒头洗衣服、绣枕头做被子、喂猪喂鸡喂鸭子放羊牵驴、割麦子摘棉花刨花生砍玉米秸,样样都会了,还得照顾刚几岁的弟弟,里里外外都是好手儿,让家里省了不少心。
不过秀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秀儿17了,在农村都实行早婚的,男孩子早的18岁就开始娶媳妇,女孩子到了十七八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其实舅舅和妗子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秀儿的弟弟招弟在家就什么也不做的,秀儿6、7岁的时候刷锅洗碗熬粥就全会了,那是妗子让她学的,招弟8岁都上一年级了,不仅地里的农活儿从不让他干,吃了饭也总是把饭碗一扔就出去玩儿了,玩儿到天黑妗子还得出去找招弟喊他回家做作业,招弟很调皮,成绩只是中游,但妗子经常说招弟要好好上学,上高中考大学,到时候找个好工作,再娶一个城里的媳妇,招弟似乎是这个家的希望。
我喜欢和秀儿在一起,也许因为我是家里的独苗的缘故,她给予我的亲情,让我一直把她当做“同龄人”当中最亲近的人,而她也很喜欢我,她只要一有了“好东西”就必定给我留着,有时候连招弟也不告诉。
秀儿虽然只上了初一,但她很喜欢看书,小说、杂志、故事会,她原来那仅有的几本书翻的纸边儿都起了毛儿,有很多字和词她不认识,这个时候她就会让我教她,每次回姥姥家,我都会给秀儿带上一两本杂志或者故事书,秀儿捧在手里如获至宝,笑着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她最喜欢的是我送给她的那本旧的《新华字典》,有时候看书读到了不认识的字和词,她就会查查字典。
这次回家我特意的把在报刊亭买的《故事会》和郑渊洁的《童话大王》给她带上了,是我刚看完的新书,秀儿见了一定会喜欢。
姥姥家在县边儿上,离城里很远的赵家庄,大概要40多里路,秀儿曾经告诉我,出了赵家庄往南再走5里路,就是另一个县的地界了。
赵家庄是一个偏远的农村,印象当中,赵家庄是一个仅有100来户的小村子,东西长南北短,好似一个长方形,村里只有一个“小铺儿”,里面的东西出奇的少,没有小孩子喜欢玩儿的玩具,都是以食品为主,那个村除了广阔的田野就是道路两旁栽的柳树和杨树,村南还有一个小土地庙,那是我唯一感兴趣的地方,秀儿曾经带我去哪里玩儿,有时候她还会一本正经的给土地爷磕头,让土地爷保佑她们全家平平安安。
我和妈每人骑一辆自行车,出城里就下了公路,全是土路很颠簸,要穿过好几个村和一望无际的田野,我把那两本书装在买东西常用的一个布包里,系在车把上,我妈的车把上挎着买菜用的篮子,里面是带给姥姥的两包点心和几个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