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神秀练拳数年又不间断的药浴,肉身好过同年练气少年许多,又得了虎骨酒相助,不过几日时间他的身体便恢复如初,精神奕奕的赶着修习阵法一道。
他将他的名字录入阵堂名册便由一个外门弟子领入了阵堂,领路的外门弟子对苏神秀爱搭理不搭理,苏神秀装作看不出来,趁着短暂时刻厚颜想问还是大致了解了阵堂。
当下名义上阵堂当家作主的是陆虚空长老,昔年真传修士的亲传弟子,苏神秀在刚入外门弟子时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当然,是苏神秀见过陆虚空,陆虚空记不记得苏神秀就不好说了。
真传修士的弟子就数量稀少,有些身兼数职,内门外门都有名声、有些觅地潜修,数十年不出现宗门、甚至有些在归元宗这个小圈子令立山头,因而很少有时间亲自教导外门弟子。
就像阵堂当家人陆虚空,两三年不见现身外门阵堂实属正常,上至宗门下至修士不会没事找事的“告御状”,惹了状告之人也惹了其他真传,给自己找不痛快。
外门的阵堂必须运转,不会因某位重要人物不在就撤掉阵堂日常事务,这是宗门的铁律,犯了宗门铁律,谁也逃不掉惩罚。
归元宗能长久不衰近十万年,早就做到了上下有序,上下都抓得紧,从未忽视了底层修士的存在,从最底层培育属于宗门自己的力量,就像外门阵堂,陆虚空不出现,自然有指定几位普通长老领着挑选出来的十几位内门弟子负责阵堂运转。
普通长老比不得昔年的真传弟子,但苏神秀不会轻看这些普通长老。
芸芸大千,万千修仙者,莫说铸的上三品金丹入真传,单就金丹,不知有多少天资卓悦的修士止步于此。
兴许领路的外门弟子受够了苏神秀喋喋不休的相问,还没到了阵堂,那个外门弟子伸手一指,示意阵堂入口就在那里便丢下苏神秀,折身就要返回收录修习阵法的弟子姓名之处。
总归帮了忙的,苏神秀躬身作谢,那外门弟子没走几步身体一僵,然后继续走向他的目的地。
礼多人不怪。
个性离经叛道,狂傲不羁,性情孤僻,漠视传统礼教的人自称不喜礼数,但那是自己说说,你若当真与其相处时没大没小的称兄道弟,必定会被一掌拍死。
同样苏神秀做谢,那领路的外门弟子自感脸热。
----
修仙技艺大多是个精细活,容不得半点打扰,苏神秀一入阵堂,就放轻了脚步,缓缓行走。
他观察着阵堂布局和形形色色修士,年老的修士、年少的修士、外门的修士、内门的修士,衣着黑白分明。
有些修士独自一人或是研习阵法典籍、或是刻录阵盘,有些修士三五扎堆挤在一处,聚在一座阵法里,从起伏的嘴角,红涨的脸庞看,那几人似是在争论什么,可惜阵法隔绝了声音,苏神秀听不到争论的内容。
至于阵堂里不为人知的密室里边如何,苏神秀看不到。
苏神秀缓步中,突然脚下微微一阵颤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不少隔绝了声响的修士越出了阵法,皱眉看向一处,其中有人嘴里幸灾乐祸的道“姬老鬼活该,这已经是今年多少次了,还不是糟蹋了上好的灵材”。
苏神秀顺着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的白衣的内门老修士,发髻花白,手里拿着一张破烂不堪的兽皮,苏神秀看到背影看不清面孔,但见那老修士身体不停发抖,想来那是气的。
片刻后那老修士恨恨的将兽皮扔在了地上,用力踩了几脚,便不再理会,又摸出一块兽皮低下了头,继续刚未做好的事。
刻画阵纹失败在阵堂之中司空见惯,习练阵法的修士都会经历这些,大约是这老修士失败的次数太过频繁,局外之人看不下去,这才出言讥讽。
总之,这里是培育阵法大师的摇篮,有无尽的阵法藏书、有无尽的奇妙阵法推断,归元宗中在阵法一道上有造诣的修士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当然偶尔野生的阵法大师断绝不了。
苏神秀像看客一般游荡,阵堂内的修士大约对新入门的外门弟子随处游荡习以为常,无人管束与引导。
苏神秀转了小半圈终于在这里见到相熟的人。
“段师兄?”苏神秀眼睛一亮,竟然在阵堂里边看到了段飞。
话说苏神秀这些时日一直将养凝练体内灵气后受损的身体,真不知段飞也选了阵法一道。
此时段飞拿着一册阵解看的入神,苏神秀一喊,段飞回过头来。
“段师兄怎么还在此处?凝练体内灵气需的静心”苏神秀看见段飞脸色如常,没有重修或者凝练体内灵气后脸色灰白的模样,语气不善的问道。
他自觉和段飞的交情还算不错,谁知段飞把自己好心当做耳旁风,前几****对段飞说过的话呼啸而过。
“师弟莫要动气,我是重修功法不是凝练体内灵气,我父曾言道“重修时需的有灵物护持丹田”,恩,我与他人不同,我现在就是在静心”段飞道。
苏神秀愕然,道“这样也可静心?师兄莫要开玩笑”
“自然可以,各人性格使然,一切依据本心,有人酩酊大醉来静心,有人呼呼大睡来静心,为何不能专注一事来静心?”段飞振振有词,但是说的颇为有理。
“言之有理,段师兄可有小弟能帮上的?”苏神秀想了想道。
“却是不用,灵物之事,前些时日有位内门师兄答应帮我解决,多谢师弟好意”段飞道。
“段师兄内门之中有相识的师兄?如此的确方便许多”苏神秀眼睛发亮道。
万事靠自己,但,有点依靠却能事半功倍,这就是所谓的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
“算是吧”段飞不置可否,脸色有些不好看。
段飞的表情苏神秀尽收眼底,他心里想到“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要不然段师兄脸色如此难看”。
段飞不愿多说,苏神秀自然不可能打破砂锅问到底,谁还没有点隐私?
“这几日在阵堂段师兄可有收获?师弟今日初入阵堂,不知从何处着手,正要请教师兄”苏神秀驱散掉心头疑问,转而问起阵堂的情况。
“也无甚特别之处,和初入门中时那位授课的内门弟子所讲相差无几,恩,却有一件,每隔一段时间,长老会择一阵法仔细解说,过几日长老所讲的就是就是这册阵法”段飞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阵解。
苏神秀接过来,看过首页大字就没有翻看,归元宗的规矩,功法不得私下相授,而完善的阵法也不可私下相授,想习练?好,拿贡献点来。
当然,这里漏洞颇多,例如,某人把一册功法或者阵法故意丢在其他人的必经之路,等等。
“师弟不妨取一册,离那位长老讲阵还有十余日,正好你我二人一同前去”段飞建议道。
“不了,师弟愚钝,加之阵道所学甚少,怕是赶不上了”苏神秀有些心动,但想想腰牌中的贡献点,还是回绝了段飞的提议。
入了阵堂的修士与非阵堂的修士习练同一阵法花费的贡献点多少不一,阵堂修士换取时在阵堂即可,花费少些,非阵堂修士在藏真殿中换取,花费多些,自然,入了各堂都要承担各堂的事情,会有所限制。
苏神秀没有打算花费好不容易得来的贡献习练这种困杀阵法,他最近数年要一直在归元宗中,用不上啊,他的目的是那几种修仙者常用的阵法和五行类阵法基础。
段飞没有再提此事,领苏神秀绕着四周不时指点,走到那被称作“姬老鬼”的身前,那姬老鬼对段飞道“夜间来我这处”,段飞大喜,拱手做谢。
“段师兄,就是这位内门弟子答应为段师兄寻护持丹田的灵物?”苏神秀问道。
“恩,就是这位姬师兄”段飞点头道。
大约是段飞已经来过姬老鬼暂居的地方数次,苏神秀随着段飞一起熟门熟路的走到姬老鬼的居所。
院门大开,里边声音吵杂,听起来颇为兴奋。
段飞领着苏神秀直接跨门而入,苏神秀只见院内杂乱不堪,有数位身着白衣的内门老弟子围着一方桌高声说笑,声音充满欢愉。
仔细一听,却是几位修士不停的夸赞姬老鬼。
方桌上放着一只黄皮葫芦,葫芦中散出了浓郁的酒香,
“这是灵酒?这几位师兄还真是富裕,”苏神秀对段飞悄声道。
段飞道“姬师兄和他那几位好友都是内门弟子,一向不缺这些”。
苏神秀和段飞立在一边,看着那几位年老的外门弟子喝着灵酒,从兴高采烈的恭贺声慢慢变作结结巴巴说不清话,最后只有嚎啕大哭。
声音凄惨,有喜悦和悔恨。
姬老鬼两眼赤红,随手将一只玉瓶抛给段飞,道“拿去”,摇晃着似乎要站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曾一心向仙,我曾天资卓绝,我曾自负了得,奈何,习了阵法一道,却是误了仙途。”
怎奈酒醉,摇晃几下姬老鬼摔在了桌上。
他偏着头趴在桌上,酒滴挂满斑白的胡须,抬起手重重击打方桌,连着道“恨、恨、恨…!”
段飞拿过那只玉瓶拱手做别,离了姬老鬼的居所后,道“姬师兄天资卓绝,幼年时就是归元宗的内门弟子,却是贪恋阵法一道”
苏神秀明白了前几日段飞所说的“修士总有不同”。
多少矢志仙道的修士因为种种原因,失了计较,断了仙途,如同姬老鬼和那几位嚎啕大哭的修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