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对,就是你,看什么看!有什么物事拿出来,花钱消灾,这道理不懂?”一人看对不停回头张望的苏神秀说道
他娘的,山贼打劫打到自己头上了,他反应过来,有些惊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们要打劫我们?”
“都这样了还用问是不是打劫?这小孩八成生于富贵之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对面几人被苏神秀弄得有些发懵,那最开始说话的雄壮大汉眼中却是精光闪闪,似在思索。
思索为何说话的小孩,语气是惊奇而不是害怕。
“坐山虎十余年的规矩,求财不伤命,小孩?叫你家大人搭话,莫要真个舍命不舍财,让我等好汉难做”远处那些小黑点这时也跟着聚集在马车前方,一人粗声粗气的高声喝道。
“你们难不成这是造反?”苏神秀看傻子一般看着叫嚷的青年。
苏父钟母全在马车中,苏神秀面对未入先天的武者没有半点胆怯,弯腰跨步窜出了车厢立在驾前,胡搅蛮缠道“且不说真假,就说山真是你开,为何开的这般狭窄,树是你栽,栽的树呢?为何不见踪影?莫非是想着诓骗我等?”
众山贼愕然,哪有这般认真的,一句打劫行当流行话你还要理论一番?
“少说废话,全都下来,莫要我等真个动手”对面乱嚷嚷的威胁说道。
“下去和你等见个真章?不必如此麻烦”马车里端坐的父亲缓缓说道,声音醇厚,不辨东西仿佛四周有人同时说话,对面有人脸色陡变的极为难看。
“下来,装神弄鬼,推出小孩子以为我等,呃……”话说了一半就咽了下去,似是被人掐了喉咙,发出怪声。
怪不得如此,不见人影,但有一柄长剑不着踪迹就稳稳悬浮于众人面前,还吞吐尺许剑气,这等场景自然而然想到了修仙者。
仙人,山贼们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随之冷汗也滴了下来,诺诺不知如何处置。
蒋齐幼年家逢大变失去双亲,靠着淳朴山村里人,吃百家饭成活,年少之时孔武有力,不甘困守山村,应招入南域边关大军,从闲杂烧火做饭的火头军做起,没有修仙天资以凡俗武者之身奋力拼杀二十余年终于达到后天武者巅峰,堪堪再有一步境入先天,行修仙大道。
只是这一步难倒了数之不尽的武者,蒋齐也不例外,冲击玄关数次,皆是失败,耗尽了气血,最后在一场边关之战竟遭重创,断了双足,无奈之下他只得拿了些钱财退出边关大军返回故乡,这回应验了回乡偶书中绝妙好诗,“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蒋齐被异族消去双足显得要比常人矮上一些,加之周身遍布伤痕,筋筋爆出。山村之人多有惧怕。再有他在边关军营数十年,习惯军中鼓号长鸣,双手握的长刀,使得好枪,却是拿不得农具,忘了山村种田谋生手段,显得与那个淳朴山村格格不入。
他举世无亲无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军中之时颇为豪爽,颇受袍泽信赖。
闲来无事,想到那些同他一般没有依恋的受伤军士,估计情况相差不多,他便试着联络,这么一来二去,寻到的军士渐渐增多,便在山村不远处另设了一寨,称作坐山寨。
夏时笨手笨脚苦种田,冬时举刀明枪向肉食,过得还算尚可。
过了些年,寨中的老弱病残也是觉得寨中太过冷清,没有一点生机,静极思动,在临边小城收了些沿街讨饭小乞丐,一来给寨中添些人气,死气沉沉总是让人不舒服。二来想着把自己军中所学传下去,待到实在动不了也有人收尸不是?
没粮养不起?军中之人最是直接粗暴,不时的向小城富户和途径此地的来往客商索要,索要不成便强取,数十年战场厮杀,一身煞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普通护院家丁和商队护卫这些百死老兵还真不看在眼里。遇到修仙者便远远避开,一时相安无事,时间越长倒是把名声打出去了,来往商队也知道规矩,相比面对一些嗜杀盗匪他们宁愿花些钱财消灾。
深入南域世事还算繁华,不过任尔骄阳耀眼也有照不到的地方,总有些黑暗之处。
蒋君和几个小乞丐就是这么被收养起来的,当初他们被蒋齐收养之时,这些无名无姓,面黄肌瘦,黝黑矮小的小乞丐冻得瑟瑟发抖,互相抱作一团取暖,眼见再难熬过。
就在这时有人递过了一碗浓烫的肉羹,尽管好心人面目显得有些可怖,但蒋君和其他小乞丐还是跟着回到了坐山寨,然后有了名字。
有饭吃、有衣穿、有一片容身之地在当时的蒋君眼里就是莫大的幸福。
蒋君在一众小乞丐中算是人高马大,寨中老人看的欢喜,较劲脑汁给想了个霸气侧漏的名字。君者,仰天俯地,受万人敬仰,人杰也。
或许应该说是期许,在这些老杀才低层军士眼中,军中的掌管兵马的将军和掌管钱粮的文案就是最为羡慕之人,出则将入则相。
沿街乞讨,挨冻受饿,遭白眼喝骂,受了百般苦楚,这些小乞丐更懂珍惜眼前生活,因而对这些百战老兵传下的战技多为刻苦练习,蒋君不负众望,是这些孩童中的佼佼者。
咋寒还暖,山寨肉食不缺,却是缺粮之季,寨中年纪实在太大的老人牙口坏的肉食撕咬不下,更是难以消化,一帮年轻小辈看的难过便自告奋勇,拍着胸脯保证弄些钱粮回来,给寨中添些储备,低头向寨中老人许诺诸多事宜,“不伤人性命,见机行事,遇事不虞撒腿跑路等等”这才勉强征得同意,打劫毕竟不是件光彩之事,一不留神日后后患无群。
行事谨慎的老人本想着像前几次一样跟几个人过去,算是压阵,却被年轻人“雏鸟总要展翅高飞”的说词挡了回来,便不再坚持,任其行事。
收养了十余年,如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些算是老来得子的老人坐立不安的在寨中等待。
第一次真正的独立行事总是让人担心,眼见大日西沉,这些老人显得越发不耐和焦急,几人正要抛开“严父”的面具出去把一帮年轻人寻回来时,寨前人影憧憧,却是终于回来了,那几人便停下脚步,装作无事一般随意踱步。
谁知临到近前,这些老人被气的脸色涨红,摩拳擦掌等着教训寨中青年,“,这些小兔崽子怎么把人都掳来了?没有钱财任其自行便可,这般做法和真正打劫窃舍之辈有何区别?”。
再近了些一看不然,事实并非自己所想的。
两大一小三位“被掳之人”神情舒缓,闲庭散步一般走在最前端,一副到此郊游做派,两位大人说说笑笑,不停随手左右指点,不时低头对一个十余岁的小少年说话,儿小少年也是笑语奄奄,兴奋难掩,哪有一丝害怕神色?。
再往后看去,出寨时士气高昂的年轻后辈此时受气小媳妇一般的耸拉着脑袋。
“祸事了,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今日算是栽到家了”。
一众老人脸色发白之时,苏父作揖道“老丈请了,贵寨之人热情相邀,今日在贵地借宿一晚,多有叨扰之处还请谅解”,说道“热情相邀”苏父加重了语气。
其中一位断了双腿的老者越众而出,不自然的说道“贵客请”引着苏神秀一家向里边走去,回头给其他老者使了个眼色,还不忘瞪了一眼后边跟着的寨中年轻人。
老者的这番动作苏神秀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何况苏父这种凝煞修仙者,他神识观遍四方,不做理会,随着大步向前,隐隐听到后边低声喝骂。
“这三人什么来路?怎么回事?离寨之时你们是怎么保证的?做没做过份的事?”一位独臂老者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那蒋姓汉子低声说道“候爷爷,谁能知道这次遇到了修仙之人,我们没做什么过份之事,那几位修仙者挺随和的,对我们好似没有恶意,恩,没有难为我们”
被叫做候爷爷的老者哆嗦着道“果真是修仙者?”尽管有所猜测,但被证实后老者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修仙者哪有喜形于色的?寨中之人还是还是太过年轻,没有出去见过世面,没有见过修仙者的狠辣与不讲道理,希望这几位修仙者真的如外表一般,要不然对山寨就是大难。”
候姓老者不置可否,回头仔细查看寨中年轻人,看了几遍还是少了一人,脸色难看的问道“小猴子人哪去了?怎么少了小猴子?莫不是---”
没等说完那蒋姓汉子道“候爷爷放心,小猴子在大道上驾着那几位修仙者所乘的马车,我们最先回来,本来是想让小猴子驾能早些回来和寨中说一下,谁知那马不听小猴子使唤,倒是落在了我们后边”
“有心了,日后对着修仙者不要耍这些手段,这么点路程就是事先告诉山寨里边也是无用,修仙者,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倘若有日后,行事小心些,回去吧”
这时大道上传来“骨碌碌”的声响,一个年轻人手慌脚乱的驾着马车慢吞吞走了过来,那被称做候爷爷的三步并作两步,扯下了坐在车上的年轻人,仅余的一条手臂随意的拍在骏马鬃毛之处,骏马立刻老实下来,温顺的拉着车架进了山寨。
一众年轻人双眼睁了出来“,候爷爷好本事,还有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