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林路完全豁了出去,尽量压抑心中恐惧,努力把车速提了起来。
对于那些极限运动爱好者来说,在群山环抱中辗转腾挪,体验惊险,还可以欣赏美景,那是别有一番刺激。可是对初涉马路的林路来说,享受无从谈起,美景更是顾不上看,剩下的都只是提心吊胆的紧握方向盘而已。
当然紧凭林路的技术,十有八九会发生意外,这里不得不提眼镜在整个行驶过程中出力甚大,扫描功能全开,及时为林路发现周边路况,避免了意外事故的发生。这也是林路胆敢接下这项使命的底气所在,虽然在别人看来这事办得有点逞强。
“老板,那好像是建设还有建设媳妇?”
张建树自认如今事业小成,不愿意小弟们再叫自己大哥这种混混称呼,执意要求他们更改了叫法。
怎么说,他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了嘛。
萤石矿安安稳稳开办将近一年,张建树获利颇丰,鸟枪换炮,行头、做派也有心转换,如果不是身边经常晃荡一批小弟,起码看起来就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商业人士啦。
中午搂着美女刚睡醒,他突然接到村里手下电话,告知矿井意外坍塌,两人被埋在里面。晴天霹雳,然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救援和人员伤亡,反倒是害怕此事暴露,有关部门得知后会对他进行抓捕。
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返村组织救援,而是赶走一夜美女后,在家忙着收拾行李钱财。想着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携款潜逃。如今他还是光棍一条,只要有钱,哪里都可以过得舒舒服服。
南方每年6、7、8月份这时节,雨季连绵不绝,山上泥土山石饱含水分,植被疏松、泥土松软,极易发生滑坡、塌方这类事故。有天夜里,张建树猛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要他像专业矿洞那样做好保护,投入太大,他实在舍不得,最终也仅仅找人砍伐些树木当作支撑了事。
今年漫长梅雨季节安然度过,张建树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心底那根弦放松后,警惕性也不自觉降低了。虽然梅雨后又下了几场大雨,但他自忖梅雨都能顺利度过,还怕几场断断续续的雨,没想到老天爷跟他开玩笑,最终还是发生了事故。
坐立不安的等了2个多小时,矿井那边终于传来一个好消息,被掩埋的两名矿工并无大碍。而且据手下了解,村民们慑于他以前的威风,还有急着救人,并没有人打电话联系乡里、县里。也就是说这还是一场“不为人知”的事故。
如此一来给了他一个可以悄无声息、掩盖事故的机会。只要他能安抚好那些矿工和村民,矿井还是有机会开下去的。就算以后村民们因此次事故无人再敢进矿井,他还可以从山外招人,这样保密性说不定更强。
感觉方案可行,张建树没再耽误,先到银行取了10万块钱,又带上两个小弟开始返村。由于萤石矿石贩卖的持续进账,县城里他也置了几分产业,手下更得以养了一批敢打敢上的小弟。他相信只要他能带人带钱及时返回,是可以稳定人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当然其中肯定免不了要花一些钱,10万块就是为此准备的。
“算了,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张建树坐在车后暗暗思忖,虽然还是有点心疼。
忽然他听到副座开窗兜风小弟提到了张建设。据他所知,张建设就是受困矿工之一。
没错,开始时张建树萤石矿里用的人,的确都是他当初一些追随者。可是挖矿辛苦,光凭这些人以前愿意跟着张建树鬼混就可以知道,他们不是那种能吃苦耐劳的人。
刚开始他们被钱迷花了眼,倒也能出一份力气。可是日子并不长久,手头有点小钱后,无人再肯去钻那又黑又冷的矿井,张建树没办法,偷偷找了村里几位老实肯干的村民替代。小弟们只是搬搬矿,打打下手,顺便威慑下村民而已。
“谁,张建设?看清楚了?”
“老板,没错。我这人别的不行,就是眼睛贼,见过的人少有能忘记的。尤其是他那媳妇,啧啧。”
“你小子的眼见就知道瞅娘们。”司机调笑道。
“什么时候了,还胡闹,阿山,掉头,我们追上去看看是不是他。”
张建树并不知道山上后续发生的事情,小弟们也只顾得和村里人谈论“内出血”这个新名词,却是无人记得要向他报告这事。
这张建设夫妻怎么会突然坐别人的车离开村子。这件奇怪的事,在这个敏感时期,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
“阿亮,打电话,问问山里,到底怎么回事?”
“嗯。喂……,是辆白色的吉普车吗?……,你们确定是内出血吗?……,行了我知道了。”贼眼小弟也就是阿亮,打通山里的电话,进一步了解了后续发生的变故。
“老板,塌矿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开白色吉普车的小子。这小子给张建设做了检查以后,说是有内出血。村里人怕是大病,就让他拉建设去医院去检查检查。这小子叫什么,干什么的,没有人知道,不过村里有人看见他是开车从山前那个老矿下来的。”阿亮把电话内容简单讲述了一遍,说完,他有些迟疑。
“有话就说。”
“老板,他从老矿下来,会不会是官面上的人?老矿被封以后,村子里很少会有人去,反倒是县里经常会有人来检查。他会不会也是上面临时检查,发现我们的矿,故意想骗建设他们到县里去做人证。”
这事不是没有可能。
老矿废弃已久,以前县里很久才会有人来查看一番。如今萤石矿石价格上涨,县里重视,也不过一年检查两次。他早已买通了县里矿产资源管理局的一个科员,检查前他都会收到通知,可以停工躲避,所以一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除了这些公职人员,村民们从老矿封闭后,因为县里派人宣讲偷盗萤石犯法,所以很少有人会去那里。就连孩子都被家长吓唬,说是里面有怪兽,避免他们因贪玩误入矿洞。
“内出血?”张建树从没听过这个病,对其有什么严重性也并不了解。
“多半像胳膊腿受伤一样,流血而已嘛,又不是大血管破了会死人,我看八成是那小子故意吓唬人呢。”阿亮恶意揣测道。
“追上去,拦下来看看再说吧。”
眼见为实,到时候把车拦下来,张建设有没有病自然一目了然。要是有人耍花招,这事可就没那么容易算了。
车很快追了上去。
“我去,还是辆今年最新款路虎揽胜车,最少150多万呢。”阿亮对车有些了解,看见这辆对他来说价格不菲的车,惊呼道。
150多万?
张建树听了,心里咯噔一跳。
光这车的售价都快赶得上他一年收益了。那车主的身价那岂不是更高?联想到他去查看过那座老矿,不会是哪家矿业公司高层来查看矿脉资源的吧?他倒是没有认为这是县里来人检查。毕竟政府单位有人开这么贵车上班,多半会被当作腐败分子,惹起非议,工作可干不长久。
“停一停车,停一停车。”
林路奇怪的看到刚才相向而行的路过车,调转车头追了上来。司机把车与他并行,示意他停车。
“谁啊,这是?”林路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侧脸询问后座的张建设夫妇和一位一同跟来的村民。
“那是张建树,就是那矿的老板……,”
“哎呦……”
建设媳妇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张建设的痛呼打断了话语。只见他脸色愈发苍白,脸上的汗珠更是止不住落下,眼睛里暗淡无光,几乎就要昏迷过去。
“不好,他的病加重,危险了。”林路哪还顾得上张建树为什么让他们停车,脚下油门加重几分,反倒是把车速又提升了一点。
“妈?的,我看这小子是故意的,他故意找我们麻烦。”看着林路加速扬长而去,阿亮愤愤道。
他看见建设媳妇往他们车里张望了一眼,知道她已经认出了老板,可是司机竟敢不听命令,反倒是加速离开了,这可惹恼了他。
没去管手下的愤愤不平,张建树此时却是感觉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来。最可怕的猜测还是发生了,车主是特意要找他的麻烦。
此刻他脑海中已经认定张建设并无大病,只是车主蒙骗,想拉他去县里做人证而已。
秉持这个想法,此刻事态紧急,逼得他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
“阿山,追上去,把车拦下来,我们把建设抢回来。”
“是。”
现在张建设无形中已经成为两方争夺的焦点,只要他能把人抢回,没有人证物证,他还有处理产业远走高飞的时间。要是人被送到县里,落实罪名,产业、资金、账户冻结,他可就剩下身无分文潜逃一条路可走了。
这时他已经顾不得车主有多少钱,有多大势力了,不管到时打击会有多大,可都比不了穷困潦倒跑路的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