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嚣张的田浩独听完这话,豆大的冷汗花花的冒了出来,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开什么玩笑,八皇爷府出来,再听那嗓音,连傻子都知道这是宫里的內侍,自己最多也不过是个地痞恶棍,虽然算是这北安城里地下有数的老大,手下也有个几百号手下跟着混饭吃,那能惹的起八皇爷身边府里的人,抄家灭族也就一句话的事。
“小人有眼无珠,那狗才冒犯贵人,回头小人就重重办他,请公公恕罪、恕罪。”边说还边用力在地上磕头,刚还嚣张无比的城中混混头子转眼就变成个磕头虫。
老太监只是轻轻挥了下手,就理都不理他,由少年扶着直径向窗边行去。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又从嘴里传出。
这时又重新偷偷跑上来一边观望的小二赶紧叫跟着的几个伙计重新把倒了、拉开的屏风整理一次,自己提着茶壶一溜小跑就上前去伺候老太监。
田浩独一伙那还敢停留,抬上伤者,连爬带滚就下楼去了。剩下一对父女歌者茫然立着,一时不知道是追上去讨要说好的赏钱,还是就此作罢,毕竟田浩独的凶名坊间流传不少,经过刚才一闹,丢了面子的田爷说不定就要把气出自己父女头上了,看来只能自认倒霉了。
还是李乐把手一招,把二人叫了过来道:“我这兄弟好音律,既然恶客走了,不如继续给我们唱几曲吧,说好的金子就由公子我来付好了。”说完示意阿二上前给钱。
琴师赶紧摆手道:“哪能叫公子破费,我父女二人只图给各位贵客助个酒兴,要是曲子还能入耳就随意打赏几个小钱就是,刚才也不过田爷讲的玩笑话,真要给小人也不敢收的。”
阿二也不管这许多,直愣愣的就把一锭赤金塞到琴师手上,梗着脑袋道:“那来这么多废话,我家少爷说赏你就是赏你。”怎么说自己都是公子坐下第一豪奴,你不收我可多没面子呐。出手就是一锭金子的机会人生能有几何?虽然不是自己的,可千真万确是由自己手中送出的啊。
张宾也不禁笑着说:“收下吧,我这哥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钱,看你们也还没用晚饭吧,不如也坐下吃点,我也好请教下琴理指法。”
李乐也道:“对,我还有点是要请教先生。”琴师推脱几回才把金子收下,又在阿二的拉扯下勉强在席上下手拘束的坐下半边身子,他女儿却只站他身后,打死不肯入座。
“先谢公子厚赏,不知公子想知道些什么,要说这城中之事小人还是略知一二的,各种趣闻乐事也还能说上些许。”
“这田老爷是什么来头,怎么做事这么霸道?”
琴师才收了重赏,再加上李乐和张宾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两主两仆,像是外地过路的文弱的书生,才谨慎的向四周看看,压低声音说了起来,那田浩独原来是城中的地痞无赖,靠着收保护费和放印子钱发的大财,手底下有百十号打手,现在城中大半赌场妓院都是他的产业,这些年在城里破家灭户的事情可做了不少,城里人背后都叫他‘田阎罗’而那宋执却是一个大帮会‘风云会’的四当家,虽然平时也霸道,可也没传出过什么恶性,不过风云会和田浩独一向不对付,经常有手下的人为争地盘打大出手。
李乐抓了下散发问道:“这姓田的作恶难道官府没人管吗?”
“管?官府里有田大爷流水般送进去的大把银子,平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据说田大爷和知府老爷都是兄弟相称的,有好几次苦主去告状,刚递了状纸,还没等到开审就给弃尸荒野了,还有就是这田老爷还是个武功高手,一身功夫厉害的很呢。”
“哦,那八王府又是怎么回事,我看田阎罗也是怕的很的。”李乐终于把话头转到了比较关心的八皇府上面。
琴师再次压低了嗓音说了起来,原来八皇府只是京城里八王爷的一座行宫,这北安城连带方圆千里之地其实就是八王爷的封地,宫里的太监出宫来行走倒是头回见到,王府四周戒备森严,普通人根本不能靠近,遇到宫里出来的人,田浩独也是不敢惹的。
除了对八皇府知之甚少外,城里各种盘踞的势力倒是从琴师嘴里得到不少,包括田浩独的种种耸人听闻的恶行,甚至连着‘不醉不归’楼的主人也是大有来头之人。接下来琴师和张宾相互探讨了琴理方面的问题,怎么都不肯同桌而食,拘束中只是举杯敬二人后略饮一杯后,问明李乐他们不用听曲后就起身告退。
回到客栈的李乐向张宾说道:“书呆子,明天你们和阿二先启程去京城,不要延误科考的时间,我还要在此地停留些日子,我总觉得那鬼王不像是说谎,在自己封地发生这些事估计怎么都和八皇爷脱不了关系,等我查明原因再到京城和你们会合。”
张宾皱眉道:“你的身手我是信的过的,可那是当今御弟,权势滔天,实非我等草民可以抗衡的,不若一齐到京城再从长计议为好。”
李乐摇头道:“习武之人遇不平之事不管而去,心里念头哪能通达,虽然我不像我爹一样,身为一个普通商人却心怀天下疾苦,可也不能视恶不顾,那样的话武功练的再高也不过行尸走肉二世祖而已。”
“那阿二还是留在你身边为妥,怎么都有个照顾,你也和我一样没出过远门,多个人在身边我也放点一点,我有张顺就行了,我可也不是算是个手无抓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不用,这次万一出点意外,我不想牵连你我家里,你爹可还是在朝为官呢,这说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祸事,阿二那一身肥膘万一有事连跑都难,所以还是你带着一起,张顺虽然走远路的经验丰富,可毕竟上了岁数,没个身强体壮的人跟着我也不放心你独自上京,到了京城要是见到我大师傅也好问下他的主意。”
张宾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两人都是初出茅庐血气方刚的少年,虽然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可也没太在意,二人又商量一下可能出现的意外和之后京城怎么联络就各自安睡不提。
第二天,张宾就带上老仆张顺和阿二提前上路,赶往京城。从来没和李乐有过分开的阿二苦苦哀求要留下来照顾少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保证不会拖累少爷大计,万一少爷有丝毫损伤可对不住员外夫人知遇之恩,回去还不给阿大的口水喷死。虽为主仆,可阿大阿二在李乐心里却是自己的玩伴兄长更多一点,只不过想到这次的危险才狠下心,拿出少爷的威严,勒令阿二必须离开,看着远去的身影倒也十分不舍。
接下来的李乐回到客栈就上床盘膝而坐,开始凝神练气,当体内的顺着经脉流淌的内息带着一股温暖缓缓流回丹田,不知不觉已循环了数个大周天,李乐睁开紧闭的双眼,发现窗前已高挂起一轮明月。
一道身影在房顶悄无声息的上掠过,,李乐展开身法向着琴师指出过八皇府方向奔去,他一来没有夜行的江湖经验,二也是艺高贼胆大,也不说换个夜行衣蒙个头什么的,就这么一袭青衣就准备夜探八王别府了。
迎面的风把一头散发笔直的拉到身后,李乐感受着速度到带来的快感,尽情的把身法提到极致,快到像一道月色下的青烟。
只用了半盏茶不到的时间,躲过府外严密的巡查,李乐站在八皇行宫后花园的一颗参天大树高处伸出的树枝上,身形随着树枝轻轻起伏,俯视着前面不远的深深庭院,诺大的行宫一片漆黑,只有在院落深处透出几点昏暗的烛光,整个行宫像一只巨兽般无声无息的趴伏在地上随时择人而噬,显得阴森森,实在没有一座王府该有的气象。
稍微辨明方向,李乐从怀里摸出一条黑色的汗巾把脸蒙住,就向有烛光的地方摸了过去,奇怪的是王府外围戒备森严,可进到里面却没有任何警戒,很轻松,李乐就进到王府中心地带。
透出烛光的是一处偏院,微弱的烛光从厢房的窗纸中透出,一阵低语传出,李乐掠上房檐,一个珍珠倒卷帘倒挂而下,手指沾点口水轻轻润湿窗纸,在上面戳出一个小孔就看了进去。
巧的很,昏黄的烛光映照下的房间中有二个熟人,正是在酒楼上遇到老少两太监,小太监正蹲在地上给老太监洗脚,老太监双手干枯的手指轻敲着椅子扶手,苍老尖细的声音传到李乐耳中“小德子,明天你就给秦敏智他们说,王爷要的物事必须备齐了,这片地方找不到就去远点找,别怕闹出事来,万事有王爷担着呢,误了王爷的大事咱家可不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