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高阳城,归去来客栈,三楼的一间静室中
“谢公子,宗门传来消息,应该是往天断山脉方向行去了,看这迹象,似乎是想翻过天断山脉去往东原”
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皂大衣汉在向一位锦衣公子躬身禀报,这公子看着年岁不大,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只是看这大汉的姿势却是颇为怪异,说是躬身倒不如说是作揖,其腰身弯的很低,偏偏要把头高高抬起,看着上首的少年倒像是在仰望此人一般。
少年闻言却不答话,只是嘴角带着一抹邪意笑容看着大汉,其眼神似鹰隼盯着猎物
再看这大汉服饰,身穿皂衣,背秀八卦,头上挽着道髻,此处又是中州地境,那么其身份不言则名,竟是六大宗派之一道宗的弟子,且此人神气外放,真气游走全身隐隐有洪水奔流之声,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赫然是凝元境小成的修为,此人居然是道宗内门弟子。
方今天下,修界兴盛,宗派林立,修炼体系经无数大能推演修缮已趋于完美,如今修炼共分:锻体,通脉,凝元,金丹,元神,合道六个大境界,每一个大境界又分:初登,小成,大成,巅峰四个小境界。
而凝元境的修士于之于一些二三流的门派已可为长老之尊,此际对着这个少年却如此小心翼翼,仔细看去,额头上竟有细密汗珠浮现
“辛苦了,坐下说话吧。”
大汉闻言暗舒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时仍旧两股战战,心道“还好没有犯了此人忌讳”
也不怪这汉子没有什么高手风范,只因这个少年委实危险,行事更是毫无顾忌,无论家世背景,甚至连修为都不是他区区一个内门弟子可以企及的
少年是道宗当代宗主绝千山的关门弟子,天赋绝伦,是门内少数几个未来可为宗门支柱之人,本身又出自中州豪门谢家,谢家这些年的中州声势日隆,已有渐渐赶上四大家族的趋势
他名为谢绝,也确实很绝,自一个半月前出世以来,已前后废了六位青年才俊,其中一人更是颖才榜上排名三十五位的少年天才,是中州二流大派幻月门的掌门嫡子。只因这些人犯了他的忌讳。
这些天才都是各自门派的希望所在,他们不恨不怒吗?他们当然恨,恨不能生啖其肉,只因他姓谢,他的师尊更是道宗掌门绝千山,那么在中州境内就绝不能动他,甚至还要再暗地里保护他。
这听起来有些可笑,然而这却是残酷的事实,如果此子在中州境内有什么闪失,那么道宗头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们这些人在伺机报复,道宗的怒火,他们承受不起。
静室之中,少年走到大汉身前平视着他的眼睛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那个贱婢精通幻术,可是她在故布疑阵?”
大汉看着少年阴鹫的眼神,刚想答话,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把头伏低,却依然看着少年说道“应该不似作伪,她身中蛊毒,只有东原九凰山的凰血丹能够救他,凰血丹号称能克天下百毒,不管能不能求得此丹,这都是她唯一的求生希望,故此她此行必是想翻过天断山脉,前往九凰山”
大汉坐在椅子上,而少年站着,此时两人却是平视,是的,少年很矮,虽然他容貌可算俊逸,师门家世都出类拔萃,但这些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太矮了,比起普通女子的身材都显得矮了很多,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曾经耗尽无数人力财力都依然无法改变的痛。
宗门内也曾有弟子以此来嘲笑他,后来这些人不是废了就是消失了,从此门内弟子看到他都不敢抬头,尽都远远避开,唯恐惹祸上身,只有一个人,她也从不看此人,也从不和此人有何交集,但是这一切在这少年眼中却是赤裸裸的蔑视。
人的感情总是很奇怪的,那些他眼中的蝼蚁不去看他,是畏惧。而他在意的人不去看他,却是轻蔑。是的,他喜欢她,然而或是因为自卑或是因为其他,他却只敢把这份情感压抑在心底,而她的“无视”却积年累月之下令这感情变异成了怨恨。
他要毁了她,毁了她的骄傲,毁了她尊严,哪怕她什么也没有做过。
“她身中蛊毒,加上之前多情丹的余毒未尽,即便强行压下伤势,想要越过妖兽横行的天断山脉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说到多情丹的时候,少年眼中凶芒闪过,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心中暗道“你迟早也要匍匐在我脚下。。”
大汉闻言应道“公子只需派人去往天断山必经之地设伏,定可将此女手到擒来”
少年咧嘴一笑,神情颇有些狰狞道“不必了,我亲自去会会她,况且降灵体出世,动静不宜过大,免得那几家生疑。”
大汉连道“公子高见”,神情间显得即惶恐又钦佩,让少年见了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得意。
“你退下吧,告诉影堂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注意那几家的动向”少年摆了摆手道。
大汉起身,躬身向后退去,直到退出静室才敢直起身来,呼出一口浊气,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门外,竟是一刻也不愿多呆。
“天断山脉吗”待大汉离去后,少年看着墙上一幅中州地理志喃喃道
天断山脉南麓,此处位于山脚,但却远离进山主道,平时人迹罕至,便是进山探险的修士也很少经过此地。
此时正值四月天,气候已渐渐炎热,此地竟有一个黝黑少年在耕作,挥锄的间隙时不时的停下来擦汗,要知道此地乃是山脚,多是山石,这少年竟能在此开辟出这一小块良田,真是殊为不易,此时农田一角已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菜。
再看这少年,身高七尺有余,五官端正,虽然看似瘦弱,然而锄头挥动间却显得颇为矫健,一身粗布麻衣早已洗的发白,有几处补丁,却无一出破损
仔细看去,他挥锄翻地间每一下锄头钉进泥土里的深浅几乎一模一样,泥块翻出就顺势把锄头反转,以锄头柄将泥块敲碎,看他神情专注中带着神圣,一丝不苟,仿佛在做一件事关生死的大事。
对于一位真正的农民来说,良田,锄头,种子就是他的生命,这是他在这世上赖以生存的根本
田边有一颗大榕树,颇有些年岁了,树干粗壮,要两人合抱才能将其围住,树下放着一个海碗,里面还有大半碗水,想来在这烈日下农作水不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却再无他物
农田另一边不远处,倚着山壁筑有两间草房,虽是草房却搭建的颇为考究,有门有窗,光线很好,门前有条小径通往山外,这是此地与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了。
此时蜿蜒小径上便有一个人走来,是一个年轻人,他走的很稳,哪怕小路上有很多碎石子也不能让他的身形有丝毫动摇,随着他脚步的落下,隐隐传来轻微的“噗噗”声,仔细一看,原来所有经他踩过的小石子都已被碾成了粉末,微风一吹,即随风而散
山外走来的年轻人经过草屋,向黝黑少年这里走来,或许是农田地势略高,或许是被田边的青菜遮挡,锄地的少年并未发现来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走过来的这个人太矮了。。。
来人是谢绝,他追踪那位名为仙儿的少女到了此地,然而却再附近丢失了线索,本来打算寻找进山探险的修士询问,却远远看到这里居然有两间草屋,有草屋自然就有人住,所以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