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咦,你怎么来了?”开门放进马丽,汪诧异的问。
“抽查!临检!怎么着?不可以啊?”老马一进来,就坐在了汪仅有的一张沙发上,惬意的四仰八叉。这张沙发还是她陪着汪买的,汪一眼看中后,老马看了看标价,拉着汪就走,嫌贵。汪却铁了心要买。为此,省吃俭用供了一年的分期。现在看来,确是物有所值,坐着舒服不说,还给这间小小的客厅增色不少。
汪的小窝,就像楚留香的船舱,小则小矣,却极尽其用。东西都放在最恰当的地方,看着既舒适又温馨,让人一来了就不想走。
这也是老马最欣赏的一点,汪的生活态度。尽管是无依无靠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小日子过得却一点也不松散,就像一只蚂蚁似的,一点一点的积攒,老马一段时间不来,就会发现小屋又有新气象。
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坐在了沙发旁边的锦墩上,“快十点了还来临时检查?你可真够敬业的。”
老马把汪语气里的揶揄自动忽略掉,“那是!不能掉以轻心啊同志!什么时候把你安全的护送到你未来夫君手上,我才算功德圆满,那时候才能功成身退哪!”
“那你就且等着吧!”老马一犯起贫来就刹不住车,汪拿出按摩锤在胳膊上腿上敲打着,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我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老马喝了一口汪的花果茶,说道。
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带这么夸自个儿的啊!”
“去你的!”老马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笑了。“小日子过的蛮滋润嘛,什么时候又买了一个跑步机?怎么没汇报啊?”老马一扭头,看见阳台上纱帘后面又多了一台跑步机,一边审问,一边走过去按着上面的按钮,“这怎么没反应啊?怎么开呢?”汪过去给她打开,老马没跑了几步就气喘如牛,摆着手下来,“不行!你这东西不结实,我怕再给你弄坏了。”看来她也被自己跑出的动静吓着了,嗵嗵嗵的巨响,就像金刚来了。
汪要去给她倒水,被她拦住了,“你别忙活了,我马上就得走了,苏敏和老黄她们还在高老庄等着我呢。我今天主要是代表组织来向你这个老大难访贫问苦来了。
”怎么讲?”汪问。
“苏敏她们想效仿真人秀搞一个花样男友聚会,你看你是自己找一个呢?还是组织上给你派一个?”
“我选...不参加,行不行?”汪和她好说好商量。
“你想自觉于人民群众?”老马老眼一瞪。
“不敢不敢。”汪忙摇头不已。
“我真奇了怪了!看着也眉清目秀不痴不傻的,怎么就会落个老死闺中的下场呢?”老马端详着汪说道。
“缘分未到,缘分未到。”汪深刻检讨。和老马这样不过大脑的耍嘴逗贫,是汪最开心的时候。
“郑浩给你打电话没有?”老马说起正题。
汪像兜头浇了一瓢冷水似的,一脸的扫兴,“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他又没有我的电话号码。”
“馅饼掉在嘴边,你也不会张嘴!”老马恨其不争,拿起汪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递给她,“给郑浩打电话。”
“给他打电话干什么?我根本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老马指着汪,手指乱颤,“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那脑袋瓜里能不能装点正经事儿?”从自己的手机来翻出郑浩的手机号,“我说你记着,13...”
汪把手机扔回茶几上,“我不打!这大半夜的我给一个男的打电话算怎么回事嘛!”
“什么怎么回事?约他参加活动啊!”
“不行不行!我和他又不熟。”汪摇着头说道。
“汪!你就听我一次吧?只不过是一天的活动,完事以后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人家不会赖上你的!再说了一回生二回熟,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劝汪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老马每次都得声情并茂苦口婆心。
“我要找妈还得漂洋过海,哪有那么容易!”汪小声嘀咕。
“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没有不正经啊。”
“你!...”汪就像个愚顽的学生一样油盐不进,气的老马真的像一匹老马一样,从鼻孔里喷出俩股粗气。冷静了一下才又说道,“你听我说好不好?郑浩是离过婚,但是错不在他啊!我都打听过了,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这么多年一直单身,一是因为上一次婚姻失败,心里有阴影。主要还是没遇见合适的人,你想人家现在功成名就,说得俗一点,那就是活脱脱一个高富帅,难免会有所顾忌。要我也一样,谁知道你们看中的是我,还是我的钱?一来二去的才会耽搁到现在。”
“不是因为离过婚。”汪闷声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
“....”汪不知怎么说才能让老妈理解,老马已经对她那套不切实际的说辞深恶痛绝。果然,一番察言观色后,老马厉声问道:“又是你的破感觉?我要疯了!那你说,你和谁有感觉?马子豪?”
汪心一紧,低下头不出声。
“汪!汪!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谈恋爱是为了结婚,结婚是为了过日子,而过日子是需要经济基础的!你明不明白?”要只是为了过日子,何苦等到现在?无非就是柴米油盐吃喝拉撒,和谁不是这样?
“好!”老马自认比汪肚子里的蛔虫还要了解汪,光看脸上的表情,就能把汪心里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就算你视金钱如粪土,愿意和一个毛头小子赤手空拳从头打拼,可你想过没有,等马子豪到了郑浩现在这个年纪,正是意气风发功成名就的时候,而你呢?汪!你那时侯已经是一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太太了!都快要绝经了!到时候你们俩个人站在一块儿,那个场景,你想过吗?”
汪一阵烦躁,她讨厌被老马说中心事,更讨厌她把她那点朦胧美好的心事描述的血淋淋的丑陋不堪。但是你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她站起身去倒水,老马又跟着她来到厨房,“汪!你要知道,我是最想要你幸福的人,我对马子豪没有任何的成见,相反我还挺喜欢那个小孩儿的,但是你们真的不合适,他的未来还是一个未知,你根本掌控不了。”
老马的手机不住的响,老马看了看,没有接。拿起包来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身说道:“我要是你,就给郑浩打个电话,郑浩的心意,大家都看的出来。”出了门了又想起来,“还记得慧静师傅的话吗?老和尚说的话都是事出有因,不会是随便说说的,你好好想想吧。”
正开车回家的郑浩接到的是李欣儿的电话,他迟疑了一下,才接起来,听着没有出声。“郑浩哥!”一听这个甜腻的声音,郑浩忙把头一偏,等余音散尽,才问道:“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郑浩后悔接起这个电话了,生硬的说道:“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哎呀!郑浩哥!”李欣儿急了,“你怎么这么讨厌人家吗?我又不向你借钱!”李欣儿一着急也顾不得修饰声音了,露出了小女孩儿清脆的嗓音。郑浩有些好笑,缓和下来又问道:“到底有什么事情?”
“你做我的男友好不好?”
郑浩一听大惊:“什么?”
“不是不是!是临时的。是这样,老马她们组织了一个活动,叫花样男友,群里的女的都必须带一个男伴才能出席...”每一个女的?这么说她也会去?和谁?马子豪?电话那头李欣儿还在说着,“郑浩哥,你就陪我去好不好?”
“小刘呢?”郑浩问。
“郑浩哥你讨厌!干嘛把我和他往一块儿扯嘛!都说了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了。我们俩怎么可能嘛,差的太多了,不合适。”
“恐怕我和你差的更多。”
“不会的!郑浩哥。我觉得和你特别谈得来...”
郑浩打断她,“你怎么不去找...像马子豪这样和你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呢?”
李欣儿嗫嚅着说,“他...”转而语气一昂,“我才不要他呢!我喜欢郑浩哥这样有深度的人。”
哦!被拒绝了。郑浩想起马子豪看着她时大胆不加掩饰的目光,和马子豪的简单直接一比较,郑浩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圆熟世故其实就是一种老的标志。
郑浩忽然觉得兴味索然,“不好意思,我恐怕没有时间。”
“哎呀!郑浩哥!就一天嘛!求你了!”
郑浩又迟疑了,他想见她。“就一天?”
“对对!不会耽误你工作的。”
郑浩答应了。听着李欣儿在电话那头雀跃,他挂了电话。
汪失眠了。脑袋里的念头如乱箭齐发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汪的大脑没有分析功能,她所谓的分析通常都和理智无关,只是在为自己的好恶找理由,结果是喜欢的更加喜欢,不喜欢的愈发不喜欢。她不敢想象老马描述的画面,大脑却不听使唤偏往那里想。
手机屏幕亮了,是短信。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只有三个字:睡了吗?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汪手机的通话记录里,常见的联系人除了老妈就是老马。多数情况下,手机充当的都是时钟和随身听的功能。汪把手机扔在一边,没有理会。
一会儿屏幕又亮了,--我是马子豪,睡了吗?
汪不由得笑了,这是他的口气,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回道--没。
--干什么的呢?
--准备睡了。信息发出了,汪才懊恼的一拍脑袋,这不就是婉拒的意思吗!还让人怎么和你往下聊。
谁知信息还是来的飞快,--周末的男友有人选了吗?
汪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照实回答--没。
--雇我可以吗?
--‘雇你’?汪特意加了引号以示强调。
--对呀!你是个好主顾,出手大方,人也不错。老客户了,给你打个狠折。
汪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但又不确定,短信不同于微信,可以从文字后面的表情符号一窥究竟。想了想回道--我怕我雇不起。
--那就我雇你吧。汪忍不住被他的自说自话逗笑了。
--又在脑子里想什么呢?见她不回信息,他又问道。
--在想这桩交易。
--逗你呢!不过,邀请是真的。周末做我的女友吧?
--不是花样男友吗?
--一样的。同意吗?
--好吧。没什么犹豫,汪就打出了这俩个字。老马说得对,不就是一天的活动吗。手机好久没有动静,她以为聊天就此结束了,谁知一会儿又过来一条--那天你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汪想了想才回道--宝蓝色。她刚买了一件宝蓝色的连衣裙。
--太好了!我正好也有一件宝蓝色的衬衣。这样讨论衣服搭配,就像某种私密的约定似的,让汪觉得很亲密。
道过了晚安,马子豪却没有一点睡意,打了一会儿游戏,心不在焉的,把手机扔在了一边。一会儿又拿起来翻看刚才的短信,看着看着,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他把胳膊枕在头下,看着黑沉沉的天花板,手机屏幕黑了,他把它按亮,黑了,再按,由着它在那里亮着,看着天花板发呆。
郑浩也在看手机,手机上是一组烂熟于心的号码,为了要它还颇费了一番周折,因为他不能和她直接要。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把它按出来,犹豫良久,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把它删除掉,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出来。通话键被拇指捂得发热,却始终按不下去,他承认自己有些怯懦,怕电话接通后那头只是沉默,随着年龄的增长,流失的原来不仅仅是钙,还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汪也是睡意全无,活跃的大脑终于疲钝了下来,心里却一片空明。想着马子豪,想着老马。老马让她想想老和尚说的话,可哪里是岸,怎么回头?此刻的心雀跃的像一个终于要出门游历的孩子,你让它回头?
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的爱情小说,汪还是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一段感情的开始,表白当然是最直接,最明确的。但是汪心动的却是心照不宣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