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初一拜访东宫之后,赵陀已然知晓陛下之意,父辈们自宫中归来亦多惆怅,赵陀倒是漫不经心,面无波澜,一切依旧如常,似乎护送之人与自己无关一般,倒是这几日赵陀和安平郡主忽然忙碌起来,整日出门彩办物品,初五一早,赵陀便起个大早,抬眼看着微弱的阳光,静立门前,除夕之后已无雪,京中早已不再荒凉,只是看着这暖阳,赵陀心中却没有感觉到温暖,庭前的梅树渐渐有了新芽,残败凋零的花朵早已不复存在,赵陀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初春快来了,只是花朵消失了”。
“兄长何故如此感叹”,不知何时,赵陀身后已立一人,浅蓝衣裙,纯银首饰,淡妆素面,却依然美丽。
“只是爱惜落花而已,别无他意”赵陀并未转身,眼神深邃,看着不远处的梅树,上有些许绿叶,虽是嫩芽并未长开却早有春天的。
安平郡主缓步上前与赵陀并肩而立,看着树上绿叶,若有所思,低声说道:“落花已逝,当知时下之景,兄长应知,旧物虽好但毕竟不可改变”。
“是啊!旧物虽好,但毕竟是旧物”赵陀冷冷一笑,神色复杂难辨。
安平郡主听着此话,不由得拉了拉赵陀的手,眼神里满是关切之意,如今之局早已成定数,帝王权术而已。
虽是初五,但自从旨意下后,宫中便也忙碌开了,吕后作为鲁元公主之母自然要为女儿准备多些东西,一早吕后便吩咐少府司尚衣局挑选一些精美的绸缎制作鲁元公主衣物,“皇后娘娘,您为长公主殿下如此费心,有如此母后,真是公主殿下之福啊”言季微微躬身,浅笑言道。
吕后听到此话,微微一笑,挑选着桌上的首饰,“本宫就乐儿一个女儿,如今她远嫁赵地,虽是大国公主,如有危机也好度过”。
“娘娘说得是”。
宣室殿内,刘邦高坐主位,祥云漂绕,金龙飞天,熠熠生辉的龙椅在刘邦身后将他的王者之气衬托得淋漓尽致,刘邦随意批阅着朝臣奏本,突然停下手中御笔,转头看着高离,微微皱眉,“这几日皇后都在忙碌什么”?
高离微微躬身,微笑回道:“回陛下,老臣日前经过尚衣局看他们异常忙碌,便过问掌事,他们说皇后娘娘吩咐挑选些好的绸缎为长公主赶制衣物”。
刘邦点点头,看着面前奏章,“嗯,乐儿远嫁赵地,皇后如此也合情合理,不说朕还忘了这回事”刘邦说道此处,顿了顿忽然说道:“这样,你去告知少府司,乐儿出嫁一应物品皆用最好的,万不可失我大国风范”。
“是,陛下”。
刘邦沉思一会,歪着头,面色难测,“太子近日有何动静”。
高离眨巴了两下眼睛,微微低头,“回陛下,太子近日在东宫学习古籍书卷,批阅各地奏报,听说处理得相当不错”。
“嗯,如此甚好,为君应知何轻何重,你说是吧”。
“陛下所言甚是”。
天色正好,阳光虽不热烈却已有温暖,鲁元公主静坐于亭中,石桌之上,茶杯之中叶片随水起浮,热气缓缓而上,鲁元公主面有忧郁,呆看着茶杯,婢女见她如此模样,便上前问道:“公主,有何心事”?
刘乐回过神来,浅浅一笑,“没事,只是冬日未去,竟有春暖花开之感,想想时日真快,一恍又是一个春秋,想想去年,我还在燕地与人相约,不想如今终要实现,却没有想象的美好”。
“长姐,新婚在即,如此可是会有人失望的哦”,鲁元公主静静看着亭外之景,不知安平郡主何时到的,鲁元公主急忙起身,一扫之前的忧郁,兴奋的看着来人,“怎么今日来此,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
“拜见长公主”赵陀拱手为礼,恭敬问候。
“世子不必多礼”鲁元公主浅浅一笑,微微抬手,神色欢愉,故旧之情,儿时之谊在心中久久回忆,成了珍贵之物,“为世子和郡主斟茶”。
“是”
亭中石凳,三人围桌而坐,叶片浮动,茶香环绕,亭外池边,枯木新春,有嫩芽突起,看着这深冬季节,却早已不再荒芜,早来的暖意不知是好是坏。
“长公主殿下,今日我与月儿前来,殿下应知何事”赵陀眼眸低沉,独自把玩着桌前的茶杯。
鲁元公主浅浅一笑,呵气如兰,抬眼停在,新芽初上,“即是深冬,却有春意,既然一切都是天意,何不顺其自然,再坏的处境也坏不到哪里了吧”!
“是啊,军国之权已出,也没什么好让人忌惮的了”安平郡主轻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看着眼前二人,鲁元公主心有歉意,满是忧心说道:“世子和月儿,此次……”。
“长公主殿下,你与月儿乃姐妹之情,我与公主殿下乃儿时之谊,即是姐妹朋友,何故如此,一切都不是我等可以决策,即已成事实,也只好接受了”赵陀打断鲁元公主所言,轻声说道。
“兄长之言甚是,如今虽是危局,但也不到万不得已,长姐勿忧虑,诸侯不稳,皇伯父难免忌惮,适当打压也未尝不可,赵伯父与陛下生死兄弟,应不会有何事”。
鲁元公主听着言语,轻轻摇头,无奈而言:“君王未可信”。
“长公主殿下无需担心,陛下此刻想法唯诸侯安定而已,如今各皇子皆在京中,护送之人不能有失皇室尊贵,自然没有比月儿和我更合适的人选”赵陀轻柔说道,眉眼深沉,似有一丝笑意久在眉眼,清冷如霜却又难以发觉。
“长姐大可不必担心,我与兄长皆疆场之人,此次护送应无问题”。
鲁元公主轻叹一气,淡淡说道“但愿吧”。
赵陀听闻安平郡主之言,心中不免有一丝难过,佳人如她,却要铁血疆场,
绕指温柔化为铮铮铁骨,杀伐决断,统兵打仗,自古乃男儿之事,如今,为了自己她却要金戈铁马,满面黄沙,怎能不心疼,本是皇室之人,金枝玉叶,却要风餐露宿饮血刀头,赵陀静静看着桌前茶杯,眉眼依旧冷俊,只是眼中却多了一丝温柔,他暗暗发誓,此生必不负天恩,无条件的宠溺于她,想到此处,芊长手指不知不觉间已握住安平郡主那芊芊玉手,手心的温暖传过全身,安平郡主浅浅笑着,眉眼间的神色慢慢的如暖阳般绽放开来,多了一些常人难以发觉的柔情,赵陀微微抬眼,嘴角有一丝笑意,不深不浅,还是那般的儒雅,鲁元公主盯着亭外的枯木,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抹春色,在她眼中慢慢变得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