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一天天近了,年节的气息也愈来愈浓,街上的行人皆喜行于色,朝中诸臣互相拜贺,提前行拜年之礼,除夕之后,朝中六部皆修沐半月,待元宵佳节后才会上朝,今日是最后一天上朝,诸位臣工自然高兴,楚元王和宜城侯下朝回府,亦是十分欣喜,自今日起就不用再上朝,二人相约回府奕棋喝酒赋诗作画,赵陀亦听说修沐之事,知晓长辈定有消遣,故未去请安,直接去了安平郡主处,香闺整洁,物件摆放有序,室内一尘不染,对门墙壁之处挂有一副精美书画,书画之下是安平郡主之佩剑,精致的花纹,简洁的装饰,书画之侧,几步之遥处,一面银纹镜面静静伫立,桌上粉黛眉笔,唇红胭脂尽数陈列,且多是外邦进贡之物,赵陀静静站在门口,没有敲门,亦没有说话,眉眼温柔的看着正在沉思的刘月,嘴角微微上扬,本就想这样静静的看着,却被安平郡主的婢女发现了,婢女屈膝请安道:“奴婢见过世子”。
安平郡主听到婢女请安声音,抬起头来,起身快步走到赵陀跟前,拉着他的手就往闺房中走,婢女识趣的说道:“奴婢告退”。
“素白,把这个带过去给我父王,想来此刻他和伯父在书房奕棋亦无聊,这个正好排上用场”安平郡主走到放剑之处,在台上拿了一个精美的瓶子。
“郡主,为何要送酒过去,难道王爷奕棋要喝酒吗”素白不解的问道。
安平郡主微微一笑,吩咐道:“你就送过去就好,父王自然知道该怎么办的,送完就回去休息吧,近日辛苦你了”。
“诺”素白微微低头双手接过精美瓶装退后几步,行礼而去,赵陀看着安平郡主,不觉得笑了出来,“月儿,长辈们书房奕棋,你叫人送如此美酒,意欲何为啊”?
安平郡主转身过来,一头扑进赵陀怀里,故作神秘道:“兄长你猜”。
“想是年节修沐,无酒不欢,美酒之中当饮瑶池之露,方能一舒心中畅快”赵陀伸手抱住安平郡主的腰部,半开玩笑的说道,眉眼间温柔似水般要把安平郡主包围其中,语气中的宠溺之意呼之欲出,赵陀历来如此,自小青梅竹马的恋人,虽是指腹为婚的长辈之意,但他却要把安平郡主宠溺到极点,哪怕是宠坏,也要继续如此般的溺爱,毕竟一生得一真心之人实在不易,怎能不好好珍惜。
“兄长每次都能猜到”安平郡主嘟着嘴,向赵陀撒娇道。
赵陀松开怀抱的手,指尖轻轻划过安平郡主的鼻梁,手轻轻捻着安平郡主那美丽的鼻子,满眼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长居你心,自然知道你所思所想”。
安平郡主走近赵陀,把头放在他心的位置,心跳均匀有力,偶有波动,她抬头痴痴的看着赵陀,笑容灿烂,“月儿不知兄长之思,只知兄长之心,兄长如此宠溺,就不怕把月儿宠坏”?
“这个世间只有一个你,独一无二,我不宠你那我宠谁”赵陀伸手轻轻的拨弄了一下刘月额前的刘海。
安平郡主听到此言,心中欣喜,笑意露于脸庞,不免环手抱住赵陀,英武之面容下是结实的身体,想来赵陀虽是侯门世子,南越贵族,但久经沙场,筋骨自然比常人强壮,想到此处不免有些后怕,三年之前的梁洲,血流成河,战况惨烈,赵陀被流箭所伤,伤势严重,昏迷半月,所有医士皆束手无策,听说昆仑山中有一仙风道骨之人,自己便亲赴昆仑山,沿天阶五步一拜,十步一跪,好在玉虚真人仁慈,赐了一颗九转还魂丹才救醒兄长,如若不然,恐此刻……安平郡主不敢再想下去,若非上苍垂爱,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故这三年来,自己一直跟随他左右,未曾离开半步,战场凶险,既然他乃将门之后,执戈沙场乃无法选择之事,自己也要常伴身侧,死生不离。
王府书房之中,楚元王正在与宜城侯奕棋,黑白二子局势胶着,一时胜负难分,二人皆在沉思,如何出奇兵致胜,二人皆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知道,棋场如战场,局中之子一步一兵法,若不思虑完全,必满盘皆输,书房之外,一婢女正匆匆而来,年节前的帝都,雪一直未能下大,飘飘洒洒,院中的寒梅,粉红得娇艳,只是在风雪之中断断续续的飘落,看来是到了花谢时了,落红于地,雪白之处半点红妆,“王爷,奴婢奉郡主之命,送来此物”素白缓缓屈膝。
“哦,快拿过来”楚元王看着婢女手中之物,颇有兴致,楚元王歪头看着宜城侯,问道:“赵兄,猜猜月儿给我们两个老人送来何物”?
宜城侯放一白子于棋盘之中,微微笑道:“看此物之瓶如此精美,虽未开盖,却有如此之香,瑶池之露”。
楚元王挥挥手示意素白退下,打开瓶盖,为赵锦和自己倒上,二人举杯慢品,楚元王不由眉头一皱,看着眼前棋局,“赵兄,你此步棋虽险却也极妙啊,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锦微微抬杯,轻呡一口,醇香之味久久不散,“王爷何尝不是,虽未落子,想来这美酒入喉应想到破解之招了吧”,楚元王听到此话,抬眼看向赵锦,二人相视大笑,楚元王虽是皇族亲王之身,但毕竟与宜城侯相识于年少,一起随刘邦起兵反秦,一步步走到如今,虽年暮却不失军人铁血,战友兄弟之意再熟悉不过,黑子落定,杯中美酒,庙堂之高,君臣之谊何尝不像这棋局般,难分胜负互相牵制,一旦踏错,万劫不复,楚元王微微皱眉,轻叹一声,赵锦看着楚元王面色,放下手中之杯,执一白以放于棋局之边,缓缓说道:“王爷,人生如棋,且看如何取舍”。
楚元王看着局中棋势,斗得难分难舍,倒是赵锦刚刚一子便可化解危局,虽不在中心之处,自然让人不会忌惮,楚元王不由赞叹,“赵兄,好棋,如此之思甚好,庙堂虽好,但亦凶险,江湖虽远,却也未尝不是归处,富贵闲人”。
奕棋一日,不觉天色已晚,用过晚膳,宜城侯说有些疲累,便先行回房了,留下赵陀和楚元王父女三人,赵锦知道,今夜这个舞台不在属于老一辈,故不在搅扰,宜城侯走后,楚元王摒退左右,表情严肃的看着二人,赵陀和安平郡主看着长辈表情如此,不免有些压抑,平时长辈皆面目慈爱,表情欢喜,今日如此想来有事发生,赵陀谨慎询问:“不知叔父,让我和月儿留下,有何事”?
“进来吧”楚元王对门外说道,不一会,一身穿黑甲,披着黑色披风之人缓缓步入,单漆跪地,安平郡主和赵陀看着来人,面色诧异,齐声说道:“凌统领”。
“未将见过世子,郡主”来人给赵陀和安平郡主请安道。
赵陀和安平郡主看着来人,一脸疑惑,他们都不知道今晚父辈们要干些什么,平时赤影卫是不会露面的,除非有军情或重要变故,可细细想来,这京中除了长公主殿下年后要与赵王成婚之外,也没听说有何战事,近来王府一切安然,也未曾听说有何变故,况且长公主出嫁自有皇家卫队护送,也用不到赤影卫,二人实在不知,这位慈爱的父亲王爷,到底把赤影统领召来有何事?还特意让自己留下,楚元王看着两个疑惑的小辈,抬了抬手示意凌易起来,楚元王从怀中拿出一环型玉佩,上有诸侯九章之纹,祥云飞龙皆在其上,雕工精美,玉上之物栩栩如生,赵陀看着玉佩,似乎在哪见过,只是回想不起,“月儿,陀儿,父王今日将此物交给你们,日后赤影之事皆交托于你们,赤影见持玉之人必会听命”楚元王看向一旁站着的凌易,“凌易,你跟随本王多年,赤影之人皆是子承父志,虽行走于黑夜之中,却是本王亲信之人,日后你们可要好好辅助陀儿和月儿,若有意外,赤影之人应知如何处理”。
“王爷放心,赤影之人承蒙王爷厚恩,我等父辈皆是贫苦之人,若非王爷搭救何来我等今日,我等就是万死也必会保全”凌易抱拳而道。
楚元王点了点头,“陀儿,月儿,赤影卫就交给你们了,可要好好对待,他们跟随为父多年,好些人皆是看着你们长大的父辈,你们小时他们还抱过你们呢”楚元王说到此处微微笑了笑,赤影之人虽多是贫苦之人,但楚元王从未低看他们,一直视若兄弟,故多年来,赤影之人皆感楚元王之情,所抱之事尽心尽力,从未懈怠。
“叔父,这是何故”赵陀看着这转变,疑惑问道。
“是啊!父王,这是为何”安平郡主亦不解询问。
楚元王慈爱的看着二人,长舒一口气,背靠座椅,“父王老了,现在的舞台该是年轻人的天下,想闲居府邸,养花弄草,没事下下棋”。
“父王,可是……”。
楚元王挥了挥手,“月儿,我知道,你担心父王,父王只是想和你赵伯父没事喝喝酒,奕奕棋,你看你伯父,来京之前不就为陀儿安排好南越之事了吗”?
“叔父,你说我父亲把南越之权交托给我了”。
“你父亲来京之前便已安排好”楚元王不紧不慢的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吧!”。
三人行礼退下,凌统领因营中还有事物便与二人告辞离去,留下赵陀和安平郡主二人面面相觑,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