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月，稻谷勾着沉甸甸的头。蜀地的沟谷梯田，片沟黄橙橙，秋热扑面。晴好的收割天，收割热情大好。
秦有禄一家正在田里忙着收稻。恩玉也参加其中，这对她是一次考验，以前她从来没下过田，顶多是去过土里拔拔草。头天秦有禄安排活计就让芳芳和茂华与他们三个男子一起下田，恩玉则在晒场负责凉晒稻子和清里稻草。
大家没有异议，但恩玉似乎对下田还有兴趣。刚开镰还没有谷到晒场，她也拿了一把镰刀，下田帮着割稻子。大家都笑她：“不怕陷在泥里？小心拔不出脚！”
“你们都没有，我也不怕。”恩玉笑着说。
“让她试试也好。”家荣说道。
田里还有些水，收稻子时两人踩打谷机，两人割稻，一人捆草，他们刚好有一套人手。恩玉下去，她割的稻就放秧盆里，快慢都没关系。恩玉将秧盆割满了，无所事事，看着芳芳与茂华每人快速地割着稻，还要赶着与踩机器的人配合，不能让机手踩空机等着，否则就是浪费时间。割的稻把大小适中，不能太大机手抱不住，也不能太小，起不了手，造成浪费。
“茂华，你让我试试割递把子，看我能行不？”恩玉看了一会儿，与茂华商量。
“不行，二嫂我怕你跟不上。”茂华摇头说道。
“不怕，凡事总有个开头，有什么你给我说嘛。”恩玉执意要试试。
茂华拗不过：“好吧，你看我们每把十兜秧，这样大小合适。割前几颗只管割，不过割到后面几颗你要收把，这样大小的才好拿，不会散把。”
“怎么收把？”恩玉问道。
“就是你割下一颗借右手镰刀，将把子的稻叶捞向身侧，左手食指按住捞上的叶子，把子却向另一方旋一下把，等你割好一把，你也不会散把，机手也顺着捞的稻叶在机上旋转脱粒。这水田里，散把了又是泥又是水的，不好弄，你得小心了。”茂华边说边示范。
恩玉就试着割了起来。割到五六颗时，觉得握不住了，借势稻子斜靠其它稻上，再割一颗就收一下稻叶，跟着旋一下把子，这样割稻收叶旋把，等她割好一把，也是紧紧一好把。只是有点慢，她割一把，茂华已经到第二把了。
“二嫂，方法就这样的，不太难，比绣花简单多了。然后就是练快，跟上机手不让机手空挡。”
恩玉就在茂华旁边练上了，练了一阵，恩玉让茂华歇会，她要试着一人割递把子。
“好，二嫂你加油哦。”茂华让开地。
恩玉快速的割着，等她抱把送到机边，家荣已等着她一会了。她感道自己慢了，递给他转身就回去割，由于动作不熟，也没啥经验，一脚踩到脚眼里，浑水上喷，洒到了脸上，裤子已然满是泥浆。
“二嫂你慢点，这不比干地，下脚也有点技巧，你尽量踩着点谷桩，就不回陷得深了。”茂华笑起来说道。
“好的。”恩玉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嘴里还噗噗地吐着。她没停脚，踩着谷桩又去割稻，她在田里歪歪扭扭地来回跑了十多躺，有点熟悉了，人也有点累了。
“二嫂，你歇会儿，我来割会儿。”茂华对她说道。
“好吧，我还真想歇一下。”恩玉说着，立在边上歇气。
“唉哟，这白米饭不好吃吧，恩玉今日可成泥人了。”二叔有万从田边路过，看了一眼恩玉，心痛似的说道。
“二叔，你别这样说，不过就是泥上身了，不痛不痒的，比女人生孩子轻松多了。”恩玉平时很少去串门，大家都不太了解她，她一开口，就这么经典，大家到是一愣。
“你又没生过，你怎么知道哪个更难阿？”二叔故意逗她说道。
“这不难知道，大家，不对，当然是女人们都是这样说的。我听说生孩子有难产而死人的，却没听说下田收稻子死人的。”恩玉像话家常跟二叔说道。
二叔看恩玉没让他起哄，就打趣家荣：“你小子要努力，早点让恩玉尝尝生孩子的味道。”
“会的会的，二叔，我家添口了，你可得拿地来补贴我。”家荣不忘给他出难题。
“不急，哪家都有生，你小子的崽出来，茂华差不多也该嫁了，不就可顶上了。”
“二叔，我可不嫁人，你看着办吧。”茂华不乐意二叔的打趣，和半真半假笑闹。
“明年我就会有崽的，看你咋半？”
“不怕，你去练民兵，我给你调地。”
“真的，说道做到，练民兵有补贴，又不误农事，侄儿，你就去吧！”
“和着你是来做工作的？”
“你年轻，怎么不上进，练民兵有好处。再则总得有人去，你不去，远富就得去，你们家要去一个人。”
“摸枪，总是觉得不好。”
“什么不好，国家刚成立，要备战，强兵，民兵就是一种。要不哪天，***来了，我们却不会用枪，不会杀敌，只有束手就擒，那可人将不人，家将不家，媳妇崽子谁也保不了。”有万讲起了大道理。
“二叔，听你这么讲，还真有些道理。”恩玉插话。
“恩玉见过世面吧，你能理解我的话。”有万赞恩玉。
“我有听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恩玉回道。
“是这么个话，那你同意家荣去练民兵吗？”有万问道。
“我没啥说的，主要是看他自己，我可作不了他的主。”恩玉看了眼自家男人，不再说话。
“唉！，家荣，你家媳妇可开解了，你就去吧。恩玉是个人才啊，你可愿去入团，然后还可入党，你思想先进，够格。”有万搜肠刮肚找出他在外面学到的新鲜名词。
“那可不能阿，女人还是待在家好。”有禄打断了有万，“你没事就下田帮我打谷子吧!”
“有事，有事，我也该走了。恩玉不去算了，家荣你可一定要去阿。”有万边说边从一边走了。
大家看着他的背影就笑。“老汉，你为何不早点开口？你一开口他就走人，他怕你不是？”
